港奸剋星 2007-6-29 08:12
回歸十年﹕別標籤我是港英餘孽
回歸十年﹕別標籤我是港英餘孽 2007年6月29日
【明報專訊】即將出任民政事務局長的曾德成，是「根正苗紅」的傳統左派人士，在回歸10年來首次入局成為問責局長；這看在離開政府前，拋下一句「有些人挑撥離間」的前政務司長陳方安生的眼中，卻別有一番滋味。陳太說，那決不是她當年離開的原因，但坦言挑撥離間仍在，包括一些標籤她為「港英餘孽的人」，「曾德成叫人不要標籤他，我亦希望其他人不要標籤我！」
陳太語重心長地說﹕「我覺得，大家應該給曾德成一個機會，讓他表現是否對香港有承擔？是否會幫助特首落實政綱？」言下之意，陳太同樣希望大家給她一個機會。
也給曾德成一個機會
回歸十年，陳方安生與記者分享往事，強調自己是因為問責制，而非因為有人挑撥離間才結束39年的為官生涯，「香港時時會有人彈你、篤你背脊，老實講，如果你如此輕易被人踢走，你亦不應該做政務司長啦！」
陳太說﹕「我(當年)不是忍受不到，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因為香港已回歸十年，仍有一撮人放不低過去的恩恩怨怨，放不低殖民地的歷史包袱，正如曾德成最近說其他人不應該標籤他，最好忘記過去40年前的事，目前應該聽其言、觀其行，我都好同意，不應該標籤人。」
彭定康──工作上很合拍
「最近香港的確是有一個趨勢，即是標籤你為港英餘孽，無論你做任何事，我們都不會認同……現在仍有些人覺得陳方安生是港英餘孽，不用聽她說的東西……」但她怎樣也不願點出誰是挑撥離間的人。
回首過去，陳太談起對兩位「前老闆」——「末代港督」彭定康和前特首董建華的感覺。「他們的為人作風好不同，彭定康會較為放手，如果他是信任你的，他會放手讓你去做，會好充分支持你。董生就比較Hands on(親力親為)一些，而他亦有自己一套管治香港的理念。」
至於哪個「老闆」較容易合作？「我覺得因為彭定康放手些，如果你話日常工作，我和彭定康是較容易些(合作)。」
好朋友不一定是好老闆，陳太多次讚賞董建華為人厚道、無私心，「但做朋友是一件事，大家有上司從屬的關係，又是另外一件事。有些時間，你要絞盡腦汁去說服董生，但到頭來，經過很長時間，都未能夠說服他！」
董建華──比較優柔寡斷
「董陳不夾」是人所共知的事，但董生曾令陳太淚灑辦公室的原因，陳太便為記者舉了個例子，「因為你和董生工作時，有時他是比較優柔寡斷，很多東西你會覺得行政長官是話一就一、話二就二，決定了就去做！但他很多時是來來去去、來來去去，都未能得到一個答案。」
「當年我們想游說他住回Government House(禮賓府)，替他畫了很多(圖)則，說Government House旁邊有很多空地，例如可在tennis court(網球場)替他起，但結果他都是堅持不住在那裏。」
除了性格問題，董陳兩人的處事作風亦不同。2000年6月29日，董建華接受專訪時說，「從98年就再沒有說過『八萬五』這個字眼，那你說還存不存在？」時為政務司長的陳太，被指與董生劃清界線，置諸度外，陳太坦言﹕「既然董生已經說不存在，因為兩年內無提到，你也很難去補鑊的，你說如何補呢？」
「我們當然有叫他不要這樣說，而應該好好解釋，為何今時今日、經過一段時間，這個八萬五暫時不需要。當時如果好好地交代，立法會是會接受的，市民亦會接受的。」
「八萬五」只是政府施政失誤的冰山一角。維港巨星匯、23條立法、SARS事件等，最終引發50萬人2003年7月1日上街遊行。2005年3月10日下午，董建華召開記者會，以「腳痛」為由，向中央請辭。
董生下台，陳太說﹕「我為董生感到很難過，因為我覺得他無功也有勞，要這樣落場，我覺得是否可以考慮一個較妥當的方式呢？這是我個人的看法。我想大家要承認一樣東西，董生是很有心，你可以說他將全副精神放在這個職位，某程度上可能是力不從心，但他亦已經鞠躬盡瘁，要這樣下台，我覺得真是為他本人很難過。」
替董下台難過 再見亦是好友
董生下台後不久，陳太曾探望董生，「因為我很喜歡董生的為人，除在工作上，他作為一個朋友，是很有誠意，所以我和他在社交上完全無問題。我欣賞他的為人，並不是因為他是特首，他做特首前我已認識他，是很多年的朋友，所以這方面我們完全沒有改變。我不會因為他下了台，就冷漠他或置諸不理，朋友永遠都是朋友」。
對於前「下屬」、現任特首曾蔭權的問題，陳太都不願多談，「我們關係沒什麼改變，大家都還是好好朋友」。在離開政府時，強調公務員應「忠言直諫」的陳太，被問到曾蔭權有否做到這一點，她說﹕「他是否忠於自己，你要問番曾先生。我想市民會看他個人的行為、誠信，以及是否落力去落實一國兩制。」
曾蔭權早前宣布新一屆特區政府的班子，強調他和主要官員都會「走入人群」，陳太說﹕「我希望他在這方面能做盡工夫，不要講一套、做一套。」
從不信任問責制
調查教院風波的報告出爐，教統局長李國章干預學院自主罪名不成立，但其前下屬、廉政專員羅范椒芬沒有那麼幸運，最終選擇提早退休，一向對問責制有保留的陳太嘆道﹕「似乎局長有功時會領，但行差踏錯時，就不一定會承擔，那究竟問責在哪裏？你看今次教院事件，似乎一早李國章和羅太已劃清界線，那麼問責在哪裏？」
令人以為公僕不問責
陳太當年因為不相信高官問責制的一套，選擇離開，至今她仍推崇港英年代的文官制。
陳太憶述當年發生短樁事件後，社會有很多批評，在這情况下，董建華構思了問責制，但陳太認為這對公務員不公平，因為這會令人以為公務員過去是不問責的，但其實政府已有既定的懲處制度。
陳太認為，董建華如果覺得公務員「不聽旨」，儘管可以在外聘請局長，但毋須翻天覆地改變制度，「我覺得自己好難為他推銷這個東西，因為自己不相信這套制度會對政府的運作、落實政策和對公務員的士氣只會有利、而不會有害」。
陳太在政府工作了39年，不是無風無浪。她出任社會福利署長期間，發生郭亞女事件，當時郭亞女懷疑被有精神病的母親幽禁在家，社署破門入屋將郭亞女送到兒童院，結果母女分隔，事件引來批評。
遇挫折 感激尤德支持
回頭細味這21年前的舊事，陳太無悔當日的處理，事件中她得到港督的支持，令她對文官制投十二分的信任票。「當時尤德爵士給予我很大支持，令我領會到當一個官員有難或有挫折時，上司未必一定要認同你的做法，但他能夠替你負責任，對你本人成長和應付逆境的能力有莫大幫助。」至於董建華能否做到這一點，陳太笑說﹕「我又不覺得他是卸膊，而我亦是很勇於承擔的！哈哈哈……」
問責制已推行了5年，至今落台的官員有梁錦松、葉劉淑儀、楊永強……但陳太仍質疑其成效，「是否多些人頭落地，就代表成功？老實講，有3司11局，你要落多少個頭才滿意？所以不是人頭落地就證明制度有效，而是政府官員和政治任命官員之間，是否有團隊精神？是否真正有一套價值觀包括互相合作和信任的精神？你一定要有團隊精神，才可以落實政策，這才是一個制度是否成功的關鍵考慮。」
【回歸十年系列．完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