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esman 2007-12-31 12:06
練乙錚:設計是關鍵 特首是焦點
信報財經新聞
P09 | 時事評論 | 香島論叢 | By 練乙錚 2007-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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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是關鍵 特首是焦點
人大常委忤逆民意，將曾蔭權《報告》中最重要的二○一二雙普選主流意見擱置不理，另推慢動作「軟性」時間表，只表明特首普選最早在二○一七年，實行之後，立法會始可改為全部議員由普選產生。這個結果雖是筆者預料之中，縱使不滿，卻因為它具有等同國家法律的效力，所以也不得不和大多數市民一樣，逆來順受。市民憤懣、失望，挫折感頓生，轉而埋怨中央和特區政府，自不待言。不過，形勢還不是大壞，人大常委副秘喬曉陽事後與港人對話的態度，少了幾分以往那種囂張；常委決議書末段，還一再（有條件）保證雙普選最終要實現。這種安撫態度和話語，顯然反映中央在主流民意面前，知道自己理虧的一面！
筆者認為人大常委是次決議，自有其嚴重負面效果：普選延遲，政治矛盾押後解決，影響社會和諧，不利集中主要精力搞經濟，更不利強調社會正義的「科學發展觀」在香港落實；後者無疑是中央與本地既得利益的又一次妥協。但是，另一方面，決議之後的政治形勢，對民主力量而言，並非毫無光明面。中央既道出了二○一七這個年份，自是有其道義上的承諾；如果本地既得利益者在往後討價還價時出價太高、不近人情，令在野派無法合作而再讓二○一七普選特首胎死腹中，中央便又多虧欠了港人一筆。中央是否願意無了期為少數本地既得利益者吃免費政治午餐背書，並為此付出巨大民意代價呢？筆者認為未必。如此，即意味中央儘管不是全心全意，也已是半隻腳踏上二○一七這條船了。此點實為本地民主人士奮力爭取多年的最重要成果。
此外，人大是次決議若放在整個中國大環境來看，意義尤為深遠。昨天，新華網以〈二○一七年香港特首可由普選產生〉為題，登出決議全文，國內不少網頁立即轉載；《人民日報》亦發表「評論員文章」，觀點雖陳腐不堪，卻也在國內政治環境中帶出香港雙普選或然有期的重要訊息；新華社昨天選出的○七年中國十大新聞中，香港雙普選亦是其中之一。雖說一國兩制，內地不同香港，但香港這方面的進展，必對大陸上關心政治改革的人有所衝擊。這亦是本地民主人士重要貢獻之一。一些市民或因人大否決二○一二雙普選，並對二○一二立會選舉定出種種限制而感到挫敗，筆者卻認為大可不必。
普選日期爭拗告一段落，在野派或因群眾慣性需要，持續要求二○一二雙普選，但已經無關宏旨。由現在開始，形勢變為「年份並非重要，設計才是關鍵」；市民的目光，亦應該由中央政府轉到行政長官曾蔭權身上。
由於有「循序漸進」規定，二○一二的特首選舉及立法會產生機制都要調整，但任何調整，必須以毫不含糊地增強機制的民主性為原則；所有以直接或間接方式削弱民主成分、或以增加某些民主成分換取同時增加反民主成分的做法，都是必須反對的。世界各地的當權派，都很懂得利用手中權力，以各種巧妙設計削弱體制中的民主性。筆者日前談論過新加坡的總統選舉，本來是一人一票直選的，但因為有候選人篩選機制，結果出現最近兩屆的總統選舉，都變成唯一候選人自動當選、其他候選人老早被篩出局的怪事。除了總統選舉，新加坡的國會選舉設計，亦經多次「改革」，而令反對派幾無容身之地。就此，筆者作簡單介紹。
一九八八年之前，新加坡議會中的直選議席，由八十一個單一議席選區以簡單多數制決出；八八年起，政府成功推出「集選區」制，特別把三十九個單一選區每三個合成一個集選區，每區當中，參選的政黨必須提出黨的三人名單，由選民對名單進行投票。這個新設計，對執政黨很有利，原因很簡單。比方甲、乙、丙三個單一選區的選民人數相若，而在甲選區中，反對派可得六成選票，在乙、丙選區中，則是執政黨可得六成選票；投票結果，當然是反對黨在甲區、執政黨在乙、丙區勝出。但是，一旦三區合而為一，每黨以三人名單參選，則反對黨在此集選區內的總得票率便下降至一半以下，連本來可得的一個單一議席也要輸掉。一九九六年之後，集選區規模進一步擴大至包含五到六個原先的單一選區，反對派因此更加參政無門。無怪去年剛舉行過的國會大選，反對派總得票率是百分之三十三，但在國會的八十四個直選議席中，卻只贏得區區兩席！外人以為新加坡的反對派不成氣候，主要是因為只看到執政黨囊括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議席，而不知道此乃新加坡的獨特選舉機制的「神效」；明乎此，無怪溫總也要香港學習新加坡了。所以筆者強調，目前的香港，再談論那一年普選，意義不大；在野派主要工作是爭取選舉機制設計要公正、民主。
下一階段，香港當權派中的死硬分子必試圖重新拋出「○五方案」或更不民主的中期方案，迫使在野派投下反對票而令二○一七╱二○二○的雙普選再次落空。結果會否如此，當然要看在野派能否盡快提出能夠獲得大多數選民支持的中期和終極方案；但更重要的，是看曾蔭權如何處理「民意」了。他可以一再搞他的「親疏有別」，終令政制原地踏步，也可以用公平、公正的方法整合民意，讓真正民主的普選設計得以產生。且看他自己選擇以何種面目和聲譽進入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