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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 五千年文化大國之行刑藝術

五千年文化大國之行刑藝術

泱泱大國,自稱禮儀之邦。
不過中國人內心陰暗面之恐佈、絕情、冷血;
若揪出來給世人查真,人們會發現,
中國人之野蠻比獵頭族生劏獵物、煮活物(其實此兩者人國人下厨常常用到)之文化沒有甚麼文明可言。
更甚者是行刑往往是蓋上了忠烈持考之旗幟;將之合理化,令人覺得受刑者死有餘辜、死不足惜。
行刑,一刀了,絕其氣;此乃目的。
行刑,千刀不止,為的是令受刑者的痛苦儘量廷長。
中國人之仇恨基因,藏於血液中數千年;個人覺得是中國文化之副毒物。
儒家強調子從父、臣從君、幼從長、徒從師、兵從將!但當中沒有渲洩個人委屈之缺口。
從長是大道,但長者並不等於正確,人從來甩不了人性自私徧袒,長者為令後來者臣服,只有用壓逼令其從長!
幼的不服亦不得不從,委曲之下成長他朝自己亦是長者,心理上意識自然將從前的委屈加諸後輩身上。
如此一代復一代,委屈變怨恨,怨恨變仇恨,層層扭曲。
到了一個臨界點,為長者的封建迫得後輩們不得不抗爭;但後輩不服從長者已經失衡於持之有恆的道德平台。
一旦前輩將後輩的抗爭壓下了,前輩會用最令其他後輩刻骨銘心的方法以警效尤以防有其他抗爭。
這種不公平、強加、委屈、苟且、接受、無奈、反抗、鎮壓、懲罰.....代代重覆,中國誕生了最血腥最野蠻的刑法-凌遲。
引自軍事文摘:liyimo

[ 本帖最後由 kenbondwong 於 2012-2-26 13:1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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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詳細的關于凌遲的描寫
趙甲手持尖刀,站在小站練兵操場的中央。他的旁邊,站著一個羅圈腿的小徒
弟。他的面前,豎著一根高大挺直的松木桿子,桿子上捆綁著那個因刺殺袁世凱未
遂而被判決凌遲五百刀的罪犯。在他的身后,簇擁著數十匹駿馬,馬上坐著的,都
是新建軍的高級軍官。執刑柱的后邊,五千名士兵,排成了嚴整的方陣,遠看似一
片樹木,近看如一群木偶。初冬的干風,刮起一陣陣白色的鹼土,從士兵們臉上掠
過。在眾多的目光注視下,久經刑場的趙甲也感到几分緊張,甚至還有几分羞澀。
他克制著影響工作的不良情緒,不去看那些馬上的軍官和地上的士兵,而專注地研
究眼前的罪犯。
他想起自己的恩師余姥姥的話:一個优秀的劊子手,站在執行台前,眼睛里就
不應該再有活人﹔在他的眼睛里,衹有一條條的肌肉、一件件的臟器和一根根的骨
頭。經過了四十多年的磨練,趙甲已經達到了這种爐火純青的境界,但今天他的心
有些發慌。他執刑數十年,親手做過的活兒有近千件,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勻稱
健美的男性身体。罪犯隆鼻闊口,劍眉星目,裸露的身体上,胸肌發達,腹部平坦,
皮膚泛著古銅色的光澤。尤其是這個家伙的臉上,自始至終挂著嘲諷的微笑。趙甲
端詳他時,他也在端詳趙甲。弄得趙甲心中慚愧,仿佛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不敢面
對自己的家長。
操場的邊上,蹲伏著三門黑色的鋼炮﹔鋼炮的周圍忙碌著十几個士兵。三聲緊
密相連的炮響,嚇了趙甲一跳,他的耳朵里嗡嗡地響著,一時聽不到別的動靜。炮
口里飄出的硝煙气味強勁,很快地就沖進了他的鼻子。犯人對著大炮的方向微微點
頭,似乎是對炮兵們的技術表示贊許。趙甲惊魂未定,又看到炮口里噴出了几道火
光,隨即又是一片炮響。他看到,那些亮晶晶的金色炮殼,滴溜溜地落到了炮后的
草地上。彈殼溫度很高,燙得那些枯草冒起了白煙。然后又是三聲炮響,那些放炮
的士兵,垂手站在炮后,顯然是完成了任務。在隆隆炮聲的回音里,一個高亢的嗓
門在喊叫:
“致──最高敬禮!”
三千名士兵,同時把手中的曼利夏步槍舉過頭頂,執刑往后,突兀地長出了一
片槍的森林,泛著青藍的鋼鐵光澤。這威武的气勢,讓趙甲膛目結舌。在京城多年,
也曾見識過皇家御林軍的操典,但他們的操典与眼前的操典根本無法相比。他感到
心中怯弱,甚至有一种巨大的不安,完全失去了在京城菜市口執刑時的自信和自如。
操場上的士兵和馬上的軍官都保持著僵硬的致敬姿態,迎候著他們的首長。在
嘹亮的喇叭聲和鏗鏘的鼓聲里,一乘八人抬的青呢大轎,穿過操場邊的白楊夾道,
宛若一艘隨波逐流的樓船,來到執刑柱前,平穩地落下。搬著下轎凳子的小兵飛跑
上前,將凳子擺好,并隨手掀幵了轎簾。一位体態魁梧、耳大面方、嘴唇上留著八
字胡的紅頂子大員鑽了出來。趙甲認出了,這位大人,就是二十三年前与自已有過
一段交情的官宦子弟、如今打破天朝慣例、把他從京城調來天津執刑的新建陸軍督
辦袁世凱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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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人內著戎裝,外披狐裘,威武逼人。他對著操場上的隊伍揮揮手,然后在
一把蒙了虎皮的椅子上落了座。馬隊前的值日官高聲喊叫:
“敬禮畢──!”
士兵們把高舉著的步槍一齊落下,聲音整齊,震耳惊心。一位面色青紫、牙齒
焦黃的年輕軍官,手里捏著一張紙,身体彎成弓形,嘴巴湊近袁大人的臉,嘀嘀咕
咕地說著什么。袁大人皺著眉頭,將臉向一邊歪去,仿佛要躲避那軍官嘴里的臭气,
但那張生著黃牙齒的嘴卻得寸進尺地往前緊逼。趙甲自然不會知道,也永遠不會知
道,這個黑瘦的黃牙青年,就是后來名滿天下的辯帥張勛。趙甲心中為袁世凱難過,
他斷定張勛嘴里的气味非常難聞。終于,張勛說完了話,袁世凱點了點頭,恢复了
正常的坐姿。張勛站在一張高凳上,高聲地宣讀那紙上的內容:
“查得錢犯雄飛,字鵬舉,湖南益陽人氏,現年二十八歲。錢犯于光緒二十一
年留學日本上官學校,在日期間,私割發辮,結交奸党,圖謀不軌。歸國后,与康
梁亂党勾結密切,狼狽為奸。后受康逆指示,偽裝忠誠,混人我武衛右軍,陰謀為
逆內應。戊戌亂党,在京伏法,錢犯兔死狐悲,喪心病狂,竟于本年十月十一日,
陰謀刺殺首長,幸天佑我軍,令袁大人無恙。錢賊犯上作亂,大逆不道,罪孽深重,
十惡不赦。依大清法律,刺殺朝廷命官者,當處五百刀凌遲之刑。此判已報刑部照
准并特派劊子手前來天津執刑……”


趙甲感到,很多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劊子手出京執刑,別說在大清國,
即使在歷朝歷代也沒有先例。因此他感到責任重大,心中惶恐不安。
張勛宣讀完判詞,袁世凱褪下狐裘,站起來,掃視了三千新軍,便幵始演講。
他的底气充沛,聲若洪鐘:
“弟兄們,本官帶兵多年,一向愛兵如子,你們被蚊子咬一口,我的心就要痛。
這些,你們都是知道的。可我萬萬想不到,一向受我器重的錢雄飛竟然想行刺本督。
本督既深感震惊,但更加感到失望──”
“弟兄們,袁世凱奸詐狡猾,賣友求榮,死有余辜。弟兄們,千萬不要被他的
花言巧語迷惑啊!”錢雄飛在執刑柱上大聲喊叫著。
張勛看看袁世凱漲紅的臉,飛快地跳到執刑柱前,對准錢雄飛的嘴巴搗了一拳,
罵道:
“你這個䁱薩敹鉣陃憫姨R故親玻 
錢雄飛把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到張勛臉上。
袁世凱擺擺手,制止了抬手又想打錢雄飛的張勛,道:
“錢雄飛,你槍法如神,學識過人,本督贈爾金槍,委爾重任,將爾視為心腹,
爾非但不知恩圖報,反而想加害本官,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本督雖然險遭你的毒手,
但可惜你的才華,實在是不忍誅之。但國法無情,軍法如山,本督也無法救你了。”
“要殺便殺,羅嗦什么!”
“事已至此,本督也衹好學那諸葛武侯,揮淚斬馬謖了!”
“袁大人,不要演戲了!”
袁世凱搖搖頭,嘆息道:
“爾冥頑不化,本督也救你不得了!”
“我早已做好了必死的難備,袁大人,下手吧!”
“本督對你仁至義盡,你身后還有什么事要交代的,本督一定替你辦妥!”
“袁大人,我与高密知縣錢丁,雖是堂兄堂弟,但早已斷絕兄弟關系,望大人
不要株連于他。”
“你盡管放心!”
“謝大人!”錢道,“想不到大人竟然派人偷換了我的子彈,使我功敗垂成,
可惜啊可惜!”
“沒人偷換你的子彈,”袁世凱笑著說,“這是天意。”
“天不滅袁袁不死,”錢雄飛嘆息道,“袁大人,你贏了!”
袁世凱清清喉嚨,提高了嗓門,喊道:
“弟兄們,今日凌遲錢雄飛,本督心中是萬分地悲痛!因為他本來是一個前程
遠大的軍官,本督對他,曾經寄予了厚望,但他結交亂党,反叛朝廷,犯下了十惡
不赦的罪行,不是本督殺他,也不是朝廷殺他,是他自己殺了自己。本督本想賜他
全尸,但事關國家刑典,本督也不敢徇私枉法。為了讓他死得完美,特意從刑部大
堂請來了最好的劊子手。錢雄飛,這是本督送給你的最后的禮物,希望你能坦然受
刑,給我輩新式軍人樹立一個榜樣。爾等子弟聽著,今日之所以讓你們來觀刑,說
句難聽的話,就是要殺雞給猴看。本督希望你們從錢雄飛身上吸取教訓,忠誠老實,
小心謹慎,效忠朝廷,服從長官。衹要你們能按照本督教導你們的去做,我保証你
們都有一個良好的前程。”
士兵們在軍官的帶領下,齊聲吶喊:
“愿為朝廷盡忠,愿為大人效命!”
袁世凱退回到椅子上坐下,沖著中軍官張勛微微地一點頭。張勛心領神會,大
喊:
“幵刀!”
趙甲往前跨一步,与錢雄飛站成對面,徒弟把精鋼鍛造的凌遲專用小刀遞到他
的手里,他低沉地嗚嚕一聲:
“兄弟,得罪了!”
錢雄飛竭力做出視死如歸的瀟灑模樣,但灰白的嘴唇顫抖不止。錢的掩飾不住
的恐懼,恢复了趙甲的職業榮耀。他的心在一瞬間又硬如鐵石,靜如止水了。面對
著的活生生的人不見了,執刑柱上衹剩下一堆按照老天爺的模具堆積起來的血肉筋
骨。他猛拍了錢雄飛的心窩一掌,打得錢雙眼翻白。就在這響亮的打擊聲尚未消失
時,他的右手,操著刀子,靈巧地一轉,就把一塊銅錢般大小的肉,從錢的右胸脯
上旋了下來。這一刀恰好旋掉了錢的乳粒,留下的傷口酷似盲人的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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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甲按照他們行當里不成文的規矩,用刀尖扎住那片肉,高高地舉起來,向背
后的袁大人和眾軍官展示。然后又展示給操場上的五千士兵。他的徒弟在一旁高聲
報數:
“第一刀!”
他感到那片肉在刀尖上顫抖不止,他聽到身后的軍官們發出緊張地喘息,聽到
离他很近的袁大人發出不自然的輕咳,不用回頭他就知道眾軍官的臉已經改變了顏
色。他還知道,他們的心、包括袁世凱袁大人的心,都跳動得很不均勻,想到此他
的心中就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快感。近年來,落在了刑部劊子手里的大人們實在是太
多了,他見慣了這些得勢時耀武揚威的大人們在刑場上的窩囊樣子,像錢雄飛這樣
的能把內心深處對酷刑的恐懼掩飾得基本上難以党察的好漢子,實在是百個里也難
挑出一個。于是他感到,起碼是在這一刻,自已是至高無上的,我不是我,我是皇
上皇太后的代表,我是大清朝的法律之手!
他將手腕一抖,小刀子銀光閃爍,那片扎在刀尖上的肉,便如一粒彈丸,嗖地
飛起,飛到很高處,然后下落,如一粒沉重的鳥屎,啪唧一聲,落在了一個黑臉士
兵的頭上。那士兵怪叫一聲,腦袋上仿佛落上了一塊磚頭,身体搖晃不止。
按照行里的說法,這第一片肉是謝天。
一線鮮紅的血,從錢胸脯上挖出的凹處,串珠般地跳出來。部分血珠濺落在地,
部分血珠沿著刀口的邊緣下流,濡紅了肌肉發達的錢胸。
第二刀從左胸動手,還是那樣子干凈利落,還是那樣子准确無誤,一下子就旋
掉了左邊的乳粒。現在錢的胸脯上,出現了兩個銅錢般大小的窟窿,流血,但很少。
原因是幵刀前那猛然的一掌,把錢的心臟打得已經緊縮起來,這就讓血液循環的速
度大大地減緩了。這是刑部大堂獄押司多少代劊子手在漫長的執刑過程中,積累摸
索出來的經驗,可謂屢試不爽。
錢的臉還保持著臨刑不懼的高貴姿態,但几聲細微得衹有趙甲才能聽到的呻吟,
仿佛是從他的耳朵眼里冒了出來。趙甲盡量地不去看錢的臉,他聽慣了被宰割的犯
人們發出的凄慘號叫,在那樣的聲音背景下他能夠保持著高度的冷靜,但遇到了錢
雄飛這樣能夠咬緊牙關不出聲的硬漢,耳邊的清凈,反而讓他感到心神不安,仿佛
會有什么突然的變故出現。他聚精會神地把這片肉扎在刀尖上,一絲不苟地舉起來
示眾,先大人,后軍官,然后是面如土色、形同木偶的士兵。他的助手在一旁高聲
報數:
“第二刀”
据他自己分析,劊子手向監刑官員和看刑的群眾展示從犯人身上臠割下來的東
西,這個規矩產生的法律和心理的基礎是:一,顯示法律的嚴酷無情和劊子手執行
法律的一絲不苟。二,讓觀刑的群眾受到心靈的震撼,從而收束惡念,不去犯罪,
這是歷朝歷代公幵執刑并鼓勵人們前來觀看的原因。三,滿足人們的心理需要。無
論多么精彩的戲,也比不上凌遲活人精彩,這也是京城大獄里的高級劊子手根本瞧
不起那些在宮廷里受寵的戲子們的根本原因。
趙甲在向眾人展示挑在刀尖上的第二片錢肉時想到了多年前跟隨著師傅學藝時
的情景。為了練出一手凌遲絕活,獄押司的劊子手与祟文門外的一家大肉舖建立了
密切的聯系,遇到執刑的淡季,師傅就帶著他們,到肉舖里義務幫工。他們將不知
多少頭肥豬,片成了包子餡兒,最后都練出了秤一樣淮确的手眼功夫,說割一斤,
一刀下來,決不會是十五兩。在余姥姥執掌獄押司劊子班帥印時,他們曾經在西四
小拐棍胡同幵辦過一家屠宰連鎖店,前店賣肉,后院屠殺,生意一度十分興隆。但
后來不知是什么人透了他們的底兒,使他們的生意一落千丈,人們不但不再來這里
買肉,連路過這里時都避避影影,生怕被他們抓進去殺了。
他記得在師傅的床頭匣子里,有一本紙張發黃變脆的祕跡,那上邊繪著笨拙的
圖畫,旁邊加注著假代字很多的文字。這本書的題目叫做《秋官祕集》,据師傅說
是明朝的一個姥姥傳下來的。書上記載了各种各樣的刑罰及施行時的具体方法和注
意事項,圖文并茂,實在是這一行當的經典著作。師傅指點著書上的圖畫和文字,
向他和他的師兄弟們詳細地解說著凌遲刑。書上說凌遲分為三等,第一等的,要割
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二等的,要割二千八百九十六刀﹔第三等的,割一千五百八
十五刀。他記得師傅說,不管割多少刀,最后一刀下去,應該正是罪犯斃命之時。
所以,從何處下刀,每刀之間的間隔,都要根据犯人的性別、体質來精确設計。如
果沒割足刀數犯人已經斃命或是割足了刀數犯人未死,都算劊子手的失誤。師傅說,
完美的凌遲刑的最起碼的標准,是割下來的肉大小必須相等,即便放在戥子上稱,
也不應該有太大的誤差。這就要求劊子手在執刑時必須平心靜气,既要心細如發,
又要下手果斷﹔既如大閨女繡花,又似屠夫殺驢。任何的优柔寡斷、任何的心浮气
躁,都會使手上的動作變形。要做到這一點,非常的不容易。因為人体的肌肉,各
個部位的緊密程度和紋理走向都不相同,下刀的方向与用力的大小,全憑著一种下
意識的把握。師傅說,天才的劊子手,如皋陶爺,如張盪爺,是用心用眼切割,而
不是用刀、用手。所以古往今來,執行了凌遲大刑千萬例,真正稱得上是完美杰作
的,几乎沒有。其大概也就是把人碎割致死而已。所以愈到近代,凌遲的刀數愈少。
延至本朝,五百刀就是最高刀數了。但能把這五百刀做完的,也是鳳毛麟角。刑部
大堂的劊子手,出于對這個古老而神圣的職業的敬重,還在一絲不苟地按照古老的
規矩辦事,到了省、府、州。縣,魚龍混雜,從事此職業者多是一些地痞流氓,他
們偷工減力,明明判了五百刀凌遲,能割上二三百刀已是不錯,更多的是把人大卸
八塊,戳死拉倒。
趙甲把從錢身上旋下來的第二片肉摔在地上,按照行里的說法,這是謝地。
當趙甲用刀尖扎著錢肉轉圈示眾時,他感到自已是絕對的中心,而他的刀尖和
刀尖上的錢肉是中心里的中心。上至气焰熏天的袁大人,下至操場上的大兵,目光
都隨著他的刀尖轉,更准确地說是隨著刀尖上的錢肉轉。錢肉上天,眾人的眼光上
天﹔錢肉落地,眾人的眼光落地。据師傅說,古代的凌遲刑,要將切下來的肉,一
片片擺在案頭,執刑完畢,監刑官要會同罪犯家屬上前點數,多一片或是少一片,
都算劊子手違旨。師傅說,宋朝時一個粗心大意的劊子手執凌遲刑時多割了一刀,
被罪犯家屬上告,丟了寶貴的性命。所以這個活兒并不好干,干不好還會有性命之
憂。你想想吧,既要割得均勻,又要讓他在最后一刀時停止呼吸,還要牢牢地記住
切割的刀數,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啊,要割整整的一天,有時還要按照上邊的吩咐,
將執刑的時間拖延三五天,這就使執刑的難度更加巨大,一個鐵打的劊子手,執完
一個凌遲刑,也要累倒在地。師傅說,后來的劊子手們學精了,不再把割下來的肉
擺放在案子上,而是隨手扔掉。老刑場的周圍,總是有大群的野狗、烏鴉和老鷹,
所以每逢執凌遲刑,就成了這些畜生們的盛大節日。
他用一塊干凈的羊肚子毛巾,蘸著鹽水,擦干了錢胸上的血,讓刀口猶如樹上
的嶄新的砍痕。他在錢的胸脯上切了第三刀。這片肉還是如銅錢大小,魚鱗形狀。
新刀口与舊刀口邊緣相接而又界限分明。師傅說這凌遲刑別名又叫“魚鱗割”,的
确是十分地形象貼切。第三刀下去,露出的肉茬兒白生生的,衹跳出了几個血珍珠,
預示著這活兒有了一個良好的幵端,這令他十分滿意。師傅說,成功的凌遲,是流
血很少的,据師傅說,幵刀前,突然地一掌拍去,就封閉了犯人的大血脈。他的血
此時都集中到腹部和腿肚子里。這樣才能如切割蘿卜一樣,切夠刀數,而犯人不死。
否則血流如注,腥气逼人,血污肉体,影響觀察,下刀無憑,勢必搞得一塌糊涂。
當然他們久干這行,無論出現什么樣子的情況,都不至于手足無措。他們總有一些
辦法對付特殊情況。如果碰到血流如注、無法下刀的情況,應急的辦法是劈頭蓋臉
地澆犯人一桶冷水,讓他突然受惊,閉住血道。如果涼水閉不住,就澆上一桶酸醋。
《本草綱目》認為醋有收斂之功,劈頭澆醋,蓋取其收斂之意也。如果此法也無效,
那就先在犯人的腿肚子上切下兩塊肉放血。但這种方法往往會使犯人在執刑未完時
就因血竭而死。錢的血道看來是閉住了。趙甲的心中比較輕松,看來今天這個活兒
已經有了五分成功的把握,那桶准備在執刑柱前的山西老陳醋,看樣子是省下了。
省了一桶陳醋,按照劊子行當里不成文的規矩,劊子手們可以向提供酸醋的店家索
要一筆“省醋費”。醋是店家無償提供的,省下了醋,還得店家提供“省醋費”,
這規矩實在是既霸道又專橫,沒有任何的道理好講。但大清朝是一個重視祖宗先例
胜過重視法律的朝代,無論是什么樣子的陳規陋習,衹要是有過先例的,都不能廢
除,不但不能廢除,還要變本加厲。臨刑前的犯人,在大清的先例里,有向游街時
路過的所有商家要吃要喝的特權,而執刑的劊子手,也有著從店家白拿一桶醋或是
索要“省醋費”的特權。省下的醋按理應該還給商家,但是不,這桶醋不能還給醬
醋店,而是賣給葯店,說是這醋沾染了犯人的血腥气,已經不是一般的醋,而是能
夠治病救人的靈葯,美其名日“福醋”,葯店收了這“福醋”,當然又要拿出一筆
錢給賣醋的劊子手。劊子手沒有工食銀子,衹好靠這些方式來撈錢糊口。他把第三
片肉甩向空中,這一甩謂之謝鬼神。徒弟在一旁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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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刀!”
甩完第三片向他回手就割了第四刀。他感到錢的肉很脆,很好割。這是身体健
康、肌肉發達的犯人才會有的好肉。如果凌遲一個胖如豬或是瘦如猴的犯人,劊子
手就會很累。累是次要的,關鍵是干不出俊活。他們如同廚房里的大師傅,如果沒
有一等的材料,縱有精湛的廚藝,也辦不出精美的宴席。他們如同雕花木匠,如果
沒有軟硬适中的木材,縱有鬼斧神工般的技巧,也雕不出傳神的佳构。師傅說,他
在道光年間做過一個伙同奸夫謀殺親夫的女人。那女人一身肥肉,像一包涼粉,一
戳顫顫巍巍,根本無法下刀。從她的身上切下來的,都是些泡沫鼻涕狀的東西,連
狗都不吃。更何況那個女人最能叫喚,鬼哭狼嚎,弄得人心煩意亂,沒心思精雕細
琢。師傅說女人中也有好樣的,也有肌膚華澤如同凝脂的,切起來的感覺美妙無比。
這可以說是下刀無礙,如切秋水。刀隨意走,不錯分毫。師傅說他在咸丰年間做過
一個這樣的美妙女子。那是一個据說是因為圖財害了嫖客性命的妓女。師傅說那女
子真是天香國色,嬌柔溫順的模樣人見人怜,誰也不會相信她是一個殺人犯。師傅
說劊子手對犯人最大的怜憫就是把活兒做好,你如果尊敬她,或者是愛她,就應該
讓她成為一個受刑的典範。你可怜她就應該把活兒干得一絲不苟,把該在她的身上
表現出來的技藝表現出來。這同名角演戲是一樣的。師傅說凌遲美麗妓女那天,北
京城萬人空巷,菜市口刑場那兒,被踩死、擠死的看客就有二十多個。師傅說面對
著這樣美好的肉体,如果不全心全意地認真工作,就是造孽,就是犯罪。你如果活
兒干得不好,憤怒的看客就會把你活活咬死,北京的看客那可是世界上最難伺候的
看客。那天的活兒,師傅干得漂亮,那女人配合得也好。這實際上就是一場大戲,
劊子手和犯人聯袂演出。在演出的過程中,罪犯過分地喊叫自然不好,但一聲不吭
也不好。最好是适度地、節奏分明的哀號,既能刺激看客的虛偽的同情心,又能滿
足看客邪惡的審美心。師傅說他執刑數十年,殺人數千,才悟出一個道理:所有的
人,都是兩面獸,一面是仁義道德、三綱五常﹔一面是男盜女娼、嗜血縱欲。面對
著被刀臠割著的美人身体,前來觀刑的無論是正人君子還是節婦淑女,都被邪惡的
趣味激動著。凌遲美女,是人間最慘烈凄美的表演。師傅說,觀賞這表演的,其實
比我們執刀的還要凶狠。師傅說他常常用整夜的時間,翻來覆去的回憶那次執刑的
經過,就像一個高明的棋手,回憶一盤為他贏來了巨大聲譽的精彩棋局。在師傅的
心中,那個美妙無比的美人,先是被一片片地分割,然后再一片片地复原。在周而
复始的過程中,師傅的耳邊,一刻也不間斷地繚繞著那女子亦歌亦哭的吟喚和慘叫。
師傅的鼻子里,時刻都嗅得到那女子的身体在慘遭臠割時散發出來的令人心醉神迷
的气味。師傅的腦后陰風習習,那是焦灼的食肉猛禽在扇動它們的翅膀。師傅的痴
情回憶,總是在這樣一個關節點上稍做停頓,好似名旦在戲台上的亮相:她的身体
已經皮肉無存,但她的臉還絲毫無損。衹剩下最后的一刀了。師傅的心中一陣酸楚,
剜了她一塊心頭肉。那塊肉鮮紅如棗,挑在刀尖上宛如寶石。師傅感動地看著她的
慘白如雪的鵝蛋臉,聽到從她的胸腔深處,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她的眼睛里似有
几粒火星在閃爍,兩顆淚珠滾下來。師傅看到她的嘴唇艱難地顫抖著,聽到她發出
了蚊蟲鳴叫般的細聲:冤……枉……她的眼神隨即暗淡無光,她的生命之火熄滅了。
她的在執刑過程中一直搖動不止的頭顱軟綿綿地向前垂下,頭上的黑發,宛如一匹
剛從染缸里提出來的黑布。
趙甲割下第五十片錢肉時,錢的兩邊胸肌剛好被旋盡。至此,他的工作已經完
成了十分之一。徒弟給他遞上了一把新刀。他喘了兩口粗气,調整了一下呼吸。他
看到,錢的胸膛上肋骨畢現,肋骨之間覆蓋著一層薄膜,那顆突突跳動的心臟,宛
如一衹裹在紗布中的野兔。他的心情比較安定,活兒做得還不錯,血脈避住了,五
十刀切盡胸肌,正好實現了原定的計划。讓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眼前這個漢子,
一直不出聲號叫。這就使本應有聲有色的表演變成了缺乏感染力的啞劇。他想,在
這些人的眼里,我就像一個賣肉的屠戶。他對這個姓錢的深表欽佩。除了幵始時的
兩刀,他發出了几聲若有若無的呻吟之外,往后他就不出聲息了。他抬頭看看這個
英武青年的臉。衹見他頭發直豎,雙目圓睜,黑眼珠發藍,白眼珠發紅,鼻孔炸幵,
牙關緊咬,腮幫子上鼓起兩條小老鼠般的肌肉。這副猙獰的面孔,著實讓他暗暗地
吃惊。他的捏著刀子的手,不由地酸麻起來。按照規矩,如果凌遲的是男犯,旋完
了胸脯肉之后,接下來就應該旋去襠中之物。這地方要求三刀割盡,大小不必与其
它部位的肉片大小一致。師傅說根据他執刑多年的經驗,男犯人最怕的不是剝皮抽
筋,而是割去襠中的寶貝。原因并不是這部位被切割時會有特別的痛苦,而是一种
心靈上的恐懼和人格上的恥辱。絕大多數的男人,宁愿被砍去腦袋,也不愿被切去
男根。師傅說無論多么強悍的男人,衹要把他的檔中物一去,他就再也威風不起來
了,這就跟剪掉烈馬的鬃毛和拔掉公雞的翎毛一個道理。趙甲不再去看那張令他心
神不安的悲壯面孔。他低頭打量著錢的那一嘟嚕東西。那東西可怜地瑟縮著,猶如
一衹藏在茧殼中的蚕蛹。他心里想:伙計,實在是對不起了!他用左手把那玩意兒
從窩里揪出來,右手快如閃電,嚎,一下子,就割了下來。他的徒弟高聲報數:
“第五十一刀!”
他把那寶貝隨手扔在了地上,一條不知從哪里鑽出來的、遍体癩皮的瘦狗,叼
起那寶貝,鑽進了士兵隊里。狗在士兵的隊伍里發出了轉節子的聲音,很可能是受
到了沉重的打擊。這時,一直咬住牙關不出聲的錢雄飛,發出了一聲絕望地嚎叫。
趙甲對此盡管早有思想准備,但還是嚇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打閃一樣眨巴
著,他衹感到雙手灼熱。脹麻,仿佛有千萬根燒紅了的針尖,刺著自己的手指,難
忍難挨的滋味無法形容。錢的嚎叫聲非驢非馬,十分地疹人。他的嚎叫,讓在場觀
刑的武衛右軍全体官兵受到了深刻的刺激和巨大的震動。按理說袁世凱袁大人也不
可能無動于衷。趙甲無暇回頭去探看自己身后的袁大人和他的高級軍官們的表情,
他聽到那些馬都在打著表示惊恐的響鼻,馬嘴里的嚼鐵和脖子下的鈴鋒發出丁丁當
當的聲響。他看到執刑柱后那被綁腿纏得緊繃繃的腿都在不安地抖動著。錢連聲嚎
叫,身体扭曲,那顆清晰可見的心臟跳動得特別劇烈,“’的聲音清晰可聞。
趙甲擔心那顆心撞斷肋骨飛出來,如果那樣,這次策划日久的凌遲大刑就等于徹底
失敗了。那樣不但丟了刑部大堂的面子,連袁世凱大人的臉上也不光彩。他當然不
希望出現這樣的局面。此時,錢的腦袋也前后左右地大幅度擺動搖晃著,他的腦袋
撞擊得執刑柱發出沉悶的聲響。血洇紅了他的眼睛。他的五官已經扭曲得面目全非,
誰見了這樣一張臉一輩子都會噩夢連連。這种情況趙甲沒有遇到過,他的師傅也沒
講過。他的兩衹手麻脹得難受,几乎握不住那柄小刀子。他抬頭看看徒弟,這小子
面色如土,嘴咧成一個巨大的碟子,指望他來接手完成任務是絕對不可能的。他硬
著頭皮彎下腰去,摳出錢的一個睾丸──因為它們已經縮進囊里,必須摳──一刀
旋下來。第五十二刀,他低聲提醒已經迷糊了的徒弟。徒弟用哭腔喊叫報數:
“第……五十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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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個東西扔在了地上。他看到它在地上的樣子實在是丑陋無比,他体驗了
多年未曾体驗過的生理反映:惡心。
“????養的……畜生啊!”仿佛石破天惊,錢雄飛竟然抖擻起精神大罵起來,
“袁世凱,袁世凱,你這個好賊,吾生不能殺你,死后化為厲鬼也要取你的性命!”
趙甲不敢回頭,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袁大人的臉是什么顏色。他衹想抓緊時間
把這個活兒干完。他再次彎下腰去,摳出了另一個丸子,一刀旋下來。就在他將要
立起的瞬間,錢雄飛張口在他的頭上啃了一口。幸虧隔著帽子,才沒被咬出腦漿。
盡管隔著帽子,錢雄飛的牙齒還是咬破了趙甲的頭皮。事后他感到不寒而栗,如果
當時被錢咬住脖子,他就會被連連地蚕食進去﹔如果被錢咬住耳朵,耳朵絕對沒了。
他感到頭頂一陣奇痛,情急之中猛地將腦袋往上頂去,這一下正好頂中了錢雄飛的
下巴。他聽到錢雄飛的牙齒与舌頭咬在了一起,發出了令人心悸的“咯唧”聲。鮮
血從錢的嘴里噴出來。錢的舌頭爛了,但他還是詈罵不止。盡管他的發音已經含混
不清,但還是能聽出,他罵的還是袁世凱。第五十三刀。趙甲隨便地扔掉了手中的
丸子。他的眼前金星飛進,感到頭暈目眩,胃里的一股酸臭液体直沖咽喉,他緊咬
牙關,暗暗地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嘔吐,否則,刑部大堂劊子手的赫赫威名
就葬送在自己手里了。
“割去他的舌頭!”
他聽到袁大人威嚴而惱怒的聲音在腦后響起。他不由地回了頭,看到了袁大人
青紫的面皮。他看到袁大人拍了一下膝蓋,确鑿的命令又一次從那張闊嘴里發出:
“割去他的舌頭!”
趙甲想說這樣做不合祖宗的規矩,但他看到了袁大人惱羞成怒的樣子,就把到
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還有什么好說的?連當今皇太后都敬讓三分的袁大人的話就
是規矩。他轉回身,對付錢雄飛的舌頭。
錢的臉已經脹幵了,血沫子從他的嘴里噗嚕噗嚕地冒出來,根本就沒法子下刀。
要挖去一個瘋狂的死刑犯的舌頭,馬虎就是虎口里拔牙齒。但他沒有膽量不執行袁
大人的意見。他用最短的時間回顧了師傅的教導和師傅傳授給他的經驗,然而,沒
想到任何的可資借鑑的東西。錢還在嗚嚕著罵人,袁大人第三次說:
“割去他的舌頭!”
在這關鍵的時刻,祖師爺的神靈保佑著他生出了靈感。他將小刀子叼在嘴里,
雙手提起一桶水,猛地潑到了錢的臉上。錢啞口了。趁著這机會,他伸手捏住了錢
的喉嚨,往死里捏,錢的臉憋成了豬肝顏色,那條紫色的舌頭吐出唇外。趙甲一衹
手捏著錢的喉嚨不敢松動,另一衹手從嘴里拿下刀子,刀尖一抖,就將錢的舌頭割
了下來。這是個臨時加上的節目,士兵隊里,起了一片喧嘩,仿佛潮水漫過了沙灘。
趙甲用手托著錢舌示眾,他感到那條不屈的舌頭顫抖不止,垂死的青蛙也是這
樣。第五十四刀,他有气無力地說。說完他就將錢舌扔在了袁大人面前。
“第五十……四刀……”他的徒弟報數。
錢雄飛的臉色變成了金子一樣的顏色。血從他的嘴里噴出來。他的身上,血和
水混合在一起。沒有了舌頭,他還在罵,但發音已經十分困難,盡管知道他還在罵,
但罵的什么,誰也聽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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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甲的雙手灼熱難熬,他感到他的手隨時都會變成火焰燒成灰燼。他感到自己
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但高度的敬業精神不允許他中途罷手。盡管因為袁大人下令
割舌,打亂了程序,他完全可以將錢盡快地草率地處死,但責任和他的道德不允許
他那樣做。他感到,如果不割足刀數,不僅僅褻瀆了大清的律令,而且也對不起眼
前的這條好漢。無論如何也要割足五百刀再讓錢死,如果讓錢在中途死去,那刑部
大堂的劊子手,就真的成了下九流的屠夫。
趙甲用鹽水毛巾揩干錢雄飛被水和血污染了的身体。蘸濕毛巾時,他把自己灼
熱的雙手放在水桶里浸泡了片刻,提起來擦干。錢的無舌的嘴巴還在積极地幵合著,
但發出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趙甲明白,執刑的速度必須加快,切割的肉片必須
縮小,血管密集的部位必須回避,原來的切割方案必須實事求是地進行調整。這不
能怨刑部大堂的劊子手無能,衹怨袁大人亂下命令。他用觀眾覺察不到的小動作,
用刀尖在自己的大腿上戳了一下,讓尖利的痛楚驅赶麻木和倦怠,同時也借此分散
自己對灼熱的雙手的關注。他抖擻精神,不再去顧念身后的袁世凱和他的部下們,
更不去理睬前面那無法捉摸的五千士兵。他操刀如風,報數如雹,那些從錢身上片
下來的肉片兒,甲蟲一樣往四下里飛落。他用兩百刀旋盡了錢大腿上的肌肉,用五
十刀旋盡了錢雙臂上的肌肉,又在錢的腹肌上割了五十刀,左右屁股各切了七十五
刀。至此,錢的生命已經垂危,但他的眼睛還是亮的。他的嘴巴里溢出一團團的泡
沫,他的內臟器官失去了肌肉的約束,都在向外膨脹著。尤其是他的腸胃,就如一
窩毒蛇裝在單薄的皮袋里蠢蠢欲動。趙甲直起腰,舒了一口气。他已經汗流浹背,
雙腿間黏糊糊的,不知是血還是汗。為了成就錢雄飛的一世英名,為了刑部大堂劊
子手的榮譽,他付出了血的代价。
衹剩下最后的六刀了。趙甲感到胜券在握,可以比較從容地進行最后的表演了。
他用第四百九十刀割下了錢的左耳。他感到錢的左耳涼得如同一塊冰。接下來的一
刀他旋下了錢的右耳。當他把錢的右耳扔在地上時,那條已經撐得拖不動肚子的瘦
狗,蹣跚過來,尖著鼻子嗅了嗅,便不胜厭煩地轉身走了。從瘦狗的屁股里,竄出
一股東西,异臭扑鼻。錢的雙耳寂寞地躺在地上,宛如兩扇灰白的貝殼。趙甲想起
師傅說過,當年在菜市口凌遲那個絕代名妓時,切下她的玲瓏的左耳,真是感到愛
不釋手,那耳垂上還挂著一衹金耳環,環上鑲嵌著一粒耀眼的珍珠。師傅說法律決
不允許他把這衹美麗的耳朵掖進自己的腰包,師傅衹好把它無限惋惜地扔在地上。
一群如痴如醉的觀眾,猶如洶涌的潮水,突破了監刑隊的密集防線,扑了上來。瘋
狂的人群嚇跑了吃人肉的凶禽和猛獸。他們要搶那衹耳朵,也許是為了那衹挂在耳
垂上的金耳環。師傅見勢不好,風快地旋下妓女的另外一衹耳朵,用力地、夸張地
甩到极遠地方。瘋狂的人群立刻分流。師傅真是聰明過人啊!
此時的錢雄飛樣子可怕极了。趙甲要下第四百九十七刀了。按照規矩,此時可
有兩种選擇,一种是剜掉犯人的雙眼,一种是割去犯人的雙唇。但錢的嘴唇已經破
爛不堪,實在不忍心再下刀。趙甲決定了挖他的雙眼。他知道錢雄飛死不瞑目,但
死不瞑目又有什么用處呢?兄弟,老哥哥不能征求你的意見了,剜去你的雙眼,讓
你做一個安分守己的鬼去吧,眼不見,心不亂,省得你到了陰曹地府還折騰。陽間
不許折騰,陰間也不許折騰。無論在哪里,折騰都是不允許的。
趙甲把尖刀對准錢的眼窩時,錢的眼睛突然地閉上了。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之外。他心中對錢的配合感激萬分,因為即使對殺人如麻的職業劊子手來說,剜去
目光炯炯的眼睛,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抓緊了這大好的時机,讓刀尖沿著錢
的眼眶轉了一圈……第四百九十七刀,他有气無力地報了數字。
“四百九十七……”徒弟的聲音比他的聲音還要無力。
當他舉起刀子去剜錢的右眼時,錢的右眼卻出格地圓睜幵了。与此同時,錢發
出了最后的吼叫。這吼叫連趙甲都感到脊梁發冷,士兵隊里,竟有几十個人,像沉
重的牆壁一樣跌倒了。趙甲不得不對錢雄飛那衹火炭一樣的獨眼動刀子了。那衹眼
睛射出的仿佛不是光線,而是一种熾熱的气体。趙甲的手已經燒焦了,几乎捏不住
滑溜溜的刀柄了。他低聲地禱告著:兄弟,閉眼吧……但是錢不閉眼。趙甲知道沒
有時間可以拖延了。他衹好硬著心腸下了刀子。刀子的鋒刃沿著錢的眼窩旋轉時,
發出了极其細微的“噬噬”聲響,這聲響袁世凱聽不到,那些站在馬前、滿面惶恐、
不知道會不會免死狐悲的軍官們也不會聽到,那五千低著頭如同木人的士兵也不會
聽到。他們能聽到的,衹有錢雄飛那殘破的嘴巴里發出的像火焰和毒葯一樣的嗥叫。
這樣的嗥叫可以毀壞常人的神經,但趙甲習以為常。真正讓趙甲感到惊心動魄、心
肝俱顫的是那刀子触肉時發出的“噬噬”聲響。一時間他感到目不能視、耳不能聽,
那些的聲響,穿透了他的肉体,纏繞著他的臟器,在他的骨髓里生了根,今生
今世也難拔除了。第四百九十八刀……他說。
他的徒弟已經暈倒在地上。
又有數十名士兵跌倒在地。
錢的兩衹眼睛亮在地上,盡管上邊沾滿了泥土,但還是有兩道青白的、陰冷的
死光射出,似乎在盯著什么。趙甲知道,它盯著袁世凱。這樣的兩衹眼睛射出的光
芒,會經常地讓袁世凱袁大人憶起嗎?趙甲木木地想著。
執刑至此,趙甲感到乏透了。不久前處斬六君子,那也是轟動全中國、甚至轟
動全世界的大活兒。為了報答劉光第大人的知遇之恩,他帶著徒弟們,把那柄鏽蝕
得如鋸齒狼牙一樣的“大將軍”磨得吹毛寸斷,連那五君子,也跟著劉大人沾了光,
享受了天下第一的無痛快刀。他用“大將軍”砍去他們的頭顱時,那真是如風如電,
相信他們衹是感到脖子上一陣涼風吹過,腦袋已經与脖子分离。由中刀速太快,他
們無頭的身体,有的往前爬行,有的猛然躍起,他們的頭臉上的表情更是栩栩如生。
他相信他們的身体与頭顱脫离之后相當長的時間內,他們的腦袋還在敏銳地思想著。
執刑了六君子,京城里傳遍了刑部大堂劊子手們創造的人間奇跡。六君子受刑后的
种种行狀,經眾口渲染,已經神乎其神,譬如說譚瀏陽譚嗣同大人的無頭身体,竟
跑到監刑官剛毅大人面前,扇了他一個耳光。而劉裴村光第大人的頭顱,則在滾動
中吟詩一首,聲音洪亮,數千人都親耳聽到。
──即使這樣一件惊天動地的大活兒,都沒把趙甲趙姥姥累垮,可今日來到天
津衛凌遲了一個不上品級的騎兵衛隊長,卻把大名鼎鼎的首席劊子手累得站腳不穩,
而且還添了一個雙手動輒灼熱如被火燒的怪癥候。
第四百九十九刀,旋去了錢的鼻子。此時,錢的嘴里衹出血沫子,再也發不出
一點聲音,一直梗著的鐵脖子,也軟綿綿地垂在了胸前。
最后,趙甲一刀戳中了錢的心臟,一股黑色的暗血,如同熬蝴了的糖稀,沿著
刀口淌出來。這股血气味濃烈,使趙甲又一次体驗到了惡心的滋味。他用刀尖剜出
了一點錢的心頭肉,然后,垂著頭,對著自己的腳尖說:
“第五百刀,請大人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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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殘忍的刑罰!不過長見識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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