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彈丸之地對中國的無形價值
天氣熱,香港回歸的話題更熱。每個香港人心中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香港故事,似乎都急於在這些日子裡訴說。不只是在香港,在中國大陸的大中城市,這些日子處處彌漫著"香港求求香港"的氛圍。
記得香港文化人胡恩威說過,香港是一個不太重視"自我"研究的地方。其實,不說自我"研究",連自我"認識"都差得很遠。
那天在辦公室,一位同事請十個本土長大的香港人,當場畫香港特別行政區區旗和區徽,僅有三個人,尚能把區旗畫出個大概的樣子,至於區徽,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它的完整模樣。
或許有人說,這是冷門常識,不能說明什麼。其實,電視每天都出現區旗,每個香港人身份證上都印有區徽,只是沒有多少人會去特別關注罷了。
1997年7月1日,對香港人而言,卻是一個幾乎人人關注的大日子。香港人在回歸十年之際,是如何認識自己的呢?一個熱門話題是香港人有自己的核心價值,卻很少人會想到,香港的存在,對中國大陸的價值。另一個熱門話題是,這十年中國給香港帶來了什麼,卻很少人會思考香港給中國大陸帶來了什麼。
一次聽華裔學者、歐華學會理事長、德國漢堡大學教授關愚謙演講,他談到中國發生巨變的原因時,擺出六條變化的理由,其中一條是"中國有個香港"。
香港令中國發生了根本變化
香港土地面積才1100平方公里,人口才690萬人,卻正是她的存在,令擁有960萬平方公里、十三億人口的中國發生了根本變化。
2006年底,廣東省檔案館對部分歷史檔案解密,向社會開放了8萬件檔案文件,奇怪的是,這竟然沒有引起香港傳媒的興趣。
原中共華南局的機密材料顯示,在1961年後的3年間,有16萬中國大陸民眾因為大躍進造成的飢荒而從內地偷渡香港。這是中共執政後的第一次內地人逃港高潮。第二次是1979至1980年。1979年5月6日一條流言在廣東蔓延,說英國伊麗莎白女王登基紀念日當天,香港實行大赦,凡滯留香港人士可在3天裡向香港政府申報香港永久居民,深圳在當天允許市民自由進出香港。
5月6日,來自惠陽、東莞、靠安3縣80多個鄉鎮7萬人,宛如數十條兇猛的洪流湧向深圳,海防前哨不到半小時就被人海吞噬了。
翌日,毗鄰香港的20公里海面上漂浮著數百具屍體。這一惡性政治事件引起中央關注。
鄧小平復出後外出的第一站就選擇了廣東,廣東領導人匯報時說到逃港潮,提出要增派軍隊管制。鄧小平說:"這件事不是部隊能管得了的,是我們的政策有問題。"在深圳河兩邊,各有一個羅芳村相對,內地這一邊的那個,村民年收入才143元人民幣﹔香港那一邊的那個,村民年收入13000港元,而香港那邊的羅芳村民,都是從深圳那邊逃亡過去的。
掀開改革開放序幕
廣東省調查組將這一情況向省高層作了匯報。在中央工作會議上,鄧小平聽了廣東省的匯報,作出創辦經濟特區的決策。1980夏秋之交,中南海宣佈在深圳、珠海和汕頭設置經濟特區,中國自此掀開了改革開放的序幕。
可以說,沒有香港,就沒有中國的改革開放。這些年,在大江南北,在東部中西部採訪,都會聽到地方官員說同樣的話,最早的外資企業是港資,累積至今最多投資也是港資。
如果說鄧小平開放市場經濟,是中共執政後的第一次改革開放,那麼28年後的今天,當中共總書記胡錦濤提出建設和諧社會,是拉開第二次改革開放,即開放社會的序幕,開放社會是再一次令困境中的中國政府走向國際社會。
香港樂施會中國部顧問李昌平,七年前曾致信時任國務院總理朱鎔基,反映農村、農業、農民的"三農"問題而引發社會廣泛關注。
昨天,正在北京的李昌平在電話裡說:"鄧小平時代"是"開放經濟"的時代﹔"胡錦濤時代"是"開放社會"的時代。"開放社會"即發展民間團體和公民社會。中共十六屆六中全會《決議》表明,要大力發展社會組織,社會組織也是和諧社會建設的主體。
李昌平認為,社會和諧要基於社會結構的和諧,社會結構的和諧,首要任務就是發展社會民間團體,締造多元的社會結構。長期來,中國有經濟建設的話語,卻沒有社會建設的話語。
"開放社會"動員令
中共的《決議》可以解讀成一場"開放社會"的動員令。
隨著人口、貧困、環境問題日益突出,僅僅依靠政府和市場,已經無法解決人類的可持續發展,而不以營利為目的的非政府組織(NGO),成了政府的"減壓閥"和"穩定器"。
NGO不靠權力驅動,也不靠經濟利益驅動。中國經濟市場改革開放以來,第一個進入中國大陸的NGO就來自香港。
香港樂施會早在1987就開始在中國大陸推行扶貧救災工作,至今活躍在神州大地的境外NGO,官方數字是2000多個,學者的數字是6000多個,其中來自香港的最多,官方數字是400多個。
香港各類民間團體數以萬計,在民間團體工作的專業人員有3萬人,年籌集資金100多億港元。
香港再次擔任特殊角色
成熟的香港社會中,社會團體是這個社會最基本的組織結構,正是這種多元化的社會結構令公民社會得以形成。與政府與企業不一樣,民間社會組織的理念是公平、公正、公義,按程序辦事,有強烈的合作精神。
香港的NGO有很長的發展期,組織架構完善,資源極為豐富,宣傳渠道暢通,公眾參與度大。這正是中國大陸NGO最薄弱的。與國際NGO相比,鄰近中國大陸的香港NGO最具備進入大陸的條件。
在中國開放經濟的第一波改革潮中,香港擔任了特殊角色。在中國開放社會的第二波改革潮中,香港再次擔任特殊角色。
香港原本就是沒有天災也沒有人禍的福地,這彈丸之地對中國大陸而言,也是頗具價值的福地。香港影響了中國,香港改變著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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