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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良春用藥經驗集[2]

朱良春用藥經驗集[2]

17、六神丸之妙用


六神丸是一種解毒消炎的成藥,以擅治喉痛、咽腫、癰疽、疔瘡而馳譽醫林已久。朱老通過六十年豐富的臨床實踐,認為此藥乃倉卒救急的妙藥,扶危拯脫之良方,其適應病症遠不止此。他指出:六神丸方中的牛黃不僅有清熱解毒、芳香開竅、利痰鎮驚之功,而且有強心、促使紅細胞新生的作用。蟾酥傳統認識為攻毒消腫、辟惡通竅藥,現代研究更發現其強心、升壓、興奮呼吸以及抗癌腫的作用。麝香不惟芳香開竅,而且有強心、健腦、化瘀之功。冰片不僅消腫止痛,亦有芳香開竅作用。珍珠鎮驚墜痰,且有鎮靜及抗過敏之功。雄黃解毒辟穢,現代研究尚有抗腫瘤作用。故藥僅六味,而配伍精當,尤其是藥物之間的協同作用,使其能以很小劑量獲得很高的療效。如麝香配冰片,其開竅回蘇作用增強;牛黃配麝香,其強心作用增強;牛黃配蟾酥,其抑製作用增強。古義新知如此,老藥不妨新用。朱老常用六神丸治療急性熱病引起的休克及心衰、早期呼吸衰竭、哮喘i每收佳效;用於冠心病、癌症、自血病,亦往往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1)熱病所致之休克及心衰

熱病是指急性熱性傳染病及一部分有發熱症狀的感染性疾病而言。在其發病過程中,由於持續高熱而耗氣傷陰,故易致周圍循環衰竭而出現休克及心衰。朱老常言:熱病不死於熱。而死於心衰的變證,此即仲景《傷寒論》立少陰病證治之深意在焉。因此,肺炎、乙腦、傷寒等疾病在邪毒熾盛、高熱鴟張之時,即須注意休克及心衰這一潛在的危機,特別是病人出現神識乍清乍昧、譫語等症狀,即當見微知著,及時加用溫陽育陰之品。而參、附之類,卻往往易遭俗議,故昔年章次公先生於不得已時,有取於六神丸,既能解毒,又可強心,實具「防」、「治」之雙重作用。若必待神昏、肢冷、脈微、冷汗而後回陽救逆.則已失生機矣。

張××,男,54歲,工人。患傷寒兼旬,熱勢纏綿,朝輕暮重,神明時明時昧,入暮則譫語呢喃,時有撮空。汗多肢冷,大便醬溏臭穢。苔厚膩、舌質紅,脈濡數,重按無力。此邪仍亢盛,而正已虛餒,心氣衰憊,時虞脫變,治當清溫化濕,扶正強心並進。

太子參、生地榆、甘露消毒丹(包入煎)20克,

蒼朮10克,苦參片15克,石菖蒲8克,黃芩12克,

六神丸30(3次吞服)

藥後症情顯見穩定,神志轉慧,脈亦較振,守方損益之,調治旬月而瘥。

,此為朱老早年治驗,錄之以顯六神丸強心之功。(2)早期之呼吸衰竭

呼衰是熱病極期所呈現的十分危重的證候,《仁齋直指》所說「汗出發潤而喘者為肺絕」、「汗出如油而喘者為命絕」,與此症極為相近。病變至此,往往既可見邪熱瀰漫、痰涎壅盛、氣機窒塞的邪實徵象,又可見肺腎氣絕的正虛惡候,此際扶正則礙邪,清熱滌痰,又慮正氣不支,邪未去而正先脫。用六神丸通神明,開機竅,興奮中樞,強心升壓,對早期的呼吸衰竭有較好療效。

何××,男,5歲。暑溫閉證,面色蒼白,昏迷驚厥,唇指發紺,逐步加重,呼吸困難,節律不整。此乙腦極期,將出現呼吸衰竭之征。苔厚膩,脈沉細而數,除中西兩法結合以搶救之外,再予六神丸,每次8粒,開水溶化後鼻飼之。3小時服1次。連服2次後,呼吸困難即見好轉,心律已整,次日漸趨穩定,調治而愈。(3)哮喘

哮喘可見於支氣管哮喘、喘息性支氣管炎以及肺心病、嗜酸紅細胞增多症、風心病等疾病,對其病機,前人曾精闢地指出,乃「外有非時之感,內有壅塞之氣,膈有膠固之痰」(明·李用粹《證治匯補》),以致肺失清肅順降,腎氣為之奔逆,其證喘促汗出,困憊,咯痰不爽,胸悶心慌,此際急用六神丸,可以迅速地頓挫其喘逆,待喘定再隨症調理。方中蟾酥能平喘鎮咳,可能與其有緩解氣管痙攣和抗過敏作用有關。

成××,女,61歲。患哮喘已近二十載,入冬為甚,每當發作,則喘促不能平臥,冷汗淋漓,形神因憊.苔薄,質淡胖,脈虛大,重按無力,此肺腎兩虛,氣失攝納之重候,亟當溫攝納氣。

六神丸15粒,13次;黑錫丹5克,12次。

服後喘促即見好轉,冷汗漸斂,翌日哮喘已定,改予溫肺補腎湯劑,調理旬日而安。(4)冠心病心絞痛

近三十年來,冠心病的發病率有逐漸增高的趨勢,中醫對其認識與治療亦更為深入、全面。朱老從六神丸的配方中悟出,此藥對冠心病心絞痛,當有不俗之作用。蓋麝香、牛黃、冰片,皆具芳香溫通之功也。用於臨床,果然屢獲良效,且取效甚捷。然冠心病終屬本虛標實,虛實互見,故朱老主張其治仍當以疏()()結合為大法。

李×,男,59歲,幹部。近幾年來,心區經常憋悶而痛,勞累、拂逆或天氣陰沉時,易致誘發,經醫院檢查,確診為冠心病心絞痛。頃以情緒激動,突然劇烈心絞痛,四肢厥冷,苔白質紫黯。脈微欲絕。此心陽式微,心脈閉阻,陽虛欲脫,為「心肌梗死」之征,急服六神丸15粒,並予獨參湯緩緩飲服,服後疼痛即有所緩解,10分鐘後續服10粒,心絞痛即定。繼以溫陽益氣、活血通脈湯劑善後之。

此外,六神丸對白血病、惡性腫瘤亦有一定作用。用六神丸13次,每次10粒,對腫瘤疼痛有良好的止痛效果。

六神丸的用量不宜太大,成人一般以每次1015粒為度。因其中蟾酥用量太大,可致心臟、呼吸麻痺而致死,故不可不慎。並注意幼兒慎用,孕婦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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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天花粉的五用
    天花粉,即瓜萎之根,故古書中也有徑作「瓜蔞根」者,其性寒,味甘苦。一般藥書皆將其列入清熱瀉火藥中。李時珍《本草綱目》則說它「味甘,微苦酸」,「酸能生津,故能止渴潤枯,微苦降火,甘不傷胃」。因其性寒,對脾胃虛弱者需慎用。
    證之臨床,天花粉確以生津止渴見長,熱病傷津,責之肺胃,而花粉人肺胃經,清熱生津,兩擅其長,宜乎其效。雜病中也有以口渴為主訴者,或嗜食肥甘厚味、或煙酒過量、或肝郁化火,傷及肺胃之津者,常以天花粉配玄參、麥冬、生甘草,或作湯劑,或作藥茶代飲料,取效甚捷。誠如前人所說:「瓜蔞根純陰,解煩渴,行津液,心中枯涸者,非此不能除。」
    天花粉還能化熱痰,《本經逢原》說它「降膈上熱痰」,燥熱傷肺,痰粘稠、不易咯出,口渴,面赤,舌紅,脈細數者,可用天花粉配瓜蔞仁皮、光杏仁、川貝母、桑白皮、生甘草、魚腥草(需用20∼30克)、枇杷葉。
    天花粉又為清暑解毒妙品,用於痱子(夏季皮炎)、瘡癤(暑癤)濕疹,兼見口渴、心煩、尿短赤者,內服常與銀花、連翹、淡竹葉、滑石、生甘草、蒲公英、綠豆衣配伍。外用可單用天花粉或配半量滑石粉,少許冰片,研極細末作皮膚撒布劑。
    糖尿病亦常重用天花粉(30克),可以緩解三多(飲水多、飲食多、小便多)的症狀,張錫純《衷中參西錄》有玉液湯(黃芪、山藥、天花粉、知母:葛根、五味子、雞內金),可資參考。天花粉治瘡癰亦有卓效,《大明本草》說天花粉「消腫毒、乳癰、發背、痔漏瘡癤,排膿生肌長肉,消僕損瘀血」。著名的仙方活命湯(銀花、防風、白芷、當歸、天花粉、陳皮、赤芍、甘草、浙貝母、山甲珠、皂角刺、乳香、沒藥)即用它,此方有「是瘡不是瘡,仙方活命湯」之譽,而且不限於皮膚瘡瘍,對內癰(如腸癰即急性闌尾炎)及深部膿腫也極有效。清張秉成《成方便讀》在該方方解中還專門提到天花粉在其中的作用,他指出:「癰腫之處,必有伏陽」,花粉既有清熱瀉火之用,又有消瘀排膿之長,故十分合拍。
    饒有興味的是,前人在著作中提到天花粉「礙胎」,是由天花粉有排膿、消瘀、下乳、療僕傷腫痛,產後吹乳(乳癰初起)的作用推導而來?還是直接的經驗?難以究詰。現代藥理研究證實:天花粉蛋白質能致流產及抗早孕。婦科臨床也有用天花粉作人工流產者:從天花粉中提取的一種有較強抗原性的植物蛋白製成的注射劑,用後引起胎盤滋養葉細胞急性凝固性壞死。而導致胎盤功能喪失,並在羊膜、絨毛膜板及胎膜形成化學性炎症,刺激子宮壁產生激烈官縮,促死胚胎排出。但內服天花粉尚未發現這樣的作用。值得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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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天南星善止骨痛
    天南星苦辛溫,其性燥烈,專走經絡,為開結閉、散風痰之良藥。臨床每用以治濕痰、寒痰、風痰、咳嗽,中風、癲癇、痰涎壅盛和破傷風抽搐、口噤、風痰眩暈。若配川草烏、地龍、乳香、沒藥,即《局方》小活絡丹,為痺症常用成藥之一,專治痰瘀阻於經絡,肢體關節疼痛、麻木。朱老在痺證研究的實踐中體會到:天南星功能燥濕化痰,祛風定驚,消腫散結,尤善止骨痛,對包括類風濕性關節炎在內的各種骨痛均具有良效。蓋久痛多瘀,亦多痰,凡頑痺久治乏效,關節腫痛,活動受限,多是病邪與痰瘀凝聚經隧,膠結難解,故常規用藥,恆難奏效。必須採用透骨走絡、滌痰化瘀之品,如蜈蚣、.全蠍、水蛭、殭蠶、白芥子、蜂房、天南星之屬,始能搜剔深入經隧骨骱之痰瘀,痰去瘀消,則腫痛可止。證之現代藥理研究:天南星確有明顯的鎮痛、鎮靜作用,故用之多效。
    天南星有毒,內服必須經過炮製方可使用。一種方法是用生薑、明礬浸泡至透,再曬乾,是為姜礬制南星;另一種方法是直接火炮後用,即李時珍《本草綱目》所說:「火炮則不毒」,是為炮南星。朱老治痺證多用姜礬浸泡的制南星,湯劑用量10∼20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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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鬼箭羽活血降糖
    鬼箭羽以干有直羽如持箭矛自衛之狀,故又名衛矛,味苦性寒,向以破瘀行血、活絡通經之功,驗於臨床。清楊時泰在《本草述鉤元》中謂本品「大抵其功精專於血分」,朱老探其理致,發其餘蘊,在長期實踐中,引而伸之,認為衛矛味苦善於堅陰,性寒入血,又擅清解陰分之燥熱,對糖尿病之陰虛燥熱者,每於辨治方中加用本品30克,能止渴清火,降低血糖、尿糖,屢收佳效。因其具活血化瘀之功,對糖尿病並發心、腦血管和腎臟、眼底及神經系統等病變,有改善血液循環,增強機體代謝功能,既能治療,又可預防,實為糖尿病之上選藥品。據藥理分析亦證實其所含之草酰乙酸鈉能刺激胰島細胞,調整不正常的代謝過程,加強胰島素的分泌,從而降低血糖,並有根治功效。中虛氣弱者,可配合大劑人參、黃芪、白朮用;氣陰兩虛者,可配合生地、黃精、天冬、麥冬用。
    凡濕熱夾瘀之痺證,用20∼30克加於辨治方中,能提高活血化瘀、蠲痺通絡之功。寒濕痺或體虛氣弱者忌用。
    以其性專破血活血,對婦女經閉腹痛,配合五靈脂、紅花、延胡、當歸、川芎等有良效。
    用量一般為10∼15克,消渴、痺證可用至20∼30克,孕婦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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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北細辛治咳逆、水腫、痺痛,善愈口瘡
    北細辛大辛純陽,為藥中猛悍之品,以溫散燥烈為能事,用之得當,則其效立見。茲略舉臨床運用之數端於次:(1)降逆止咳
    朱老指出:前人曾形象地把肺喻為鐘,所謂「肺如鐘,撞則鳴」,外而風寒燥熱,內而七情致損,皆可以影響於肺,使肺氣失宣散肅降之常,發為咳嗽。細辛所治之咳嗽氣逆,乃為外有寒邪,內伏水飲,中外皆寒之證,小青龍湯便是代表方。此方之結構,大率分為三組,一組藥是用麻桂解表散寒(《傷寒論》原文為「傷寒表不解」);第二組藥是用乾薑、半夏蠲除水飲(《傷寒論》原文為「心下有水氣」);第三組藥是白芍、五味子,甘緩酸斂,緩和藥性之猛暴,使之成為有制之師。而細辛一味,在方中獨有深意,一層意思是助麻桂解表;一層意思是助姜夏化飲;而五味子酸斂,與細辛之辛散相伍,一合一開,意在使肺之宣降復常,而咳逆自止,則是第三層意思了。仲景用藥之妙,在此方得到了最充分的體現。醫生治咳嗽的通病多出在兩方面,一是用通套的止咳方藥,見咳止咳;二是寧可用清熱化痰藥,也不輕用辛溫燥烈之品。目前市售成藥,如蛇膽川貝液、川貝枇杷膏之類,也以涼藥居多,是以熱咳或可以有效,寒咳則雪上加霜矣。這二者都錯在失去了辨證論治精神。
    董×,27歲,工人。病咳嗽三月餘,遍服中西藥不效,喉癢,痰多,清稀如水,夾有風泡,舌脈均無熱象,他無所苦,姑擬小青龍湯原方投之:麻黃6克,桂枝10克,法半夏15克,細辛3克,五味子6克,白芍、乾薑各10克,炙甘草6克。1劑咳減,3劑即完全告愈。(2)利水消腫
    腎炎初起,有類風水,但有夾寒夾熱之異,其症頭面浮腫、畏風、苔薄白、脈浮。夾熱者,口渴、舌紅、苔黃、脈數,朱老經驗,用加減越婢加術方(麻黃、石膏、蒼白朮、蟬衣、白花蛇舌草、連翹、銀花、車前草、野菊花、澤蘭、益母草);夾寒者,舌淡、苔白、脈不數、口不渴、畏寒,則取仲師治少陰反熱之麻黃附子細辛湯(麻黃、制附片、細辛)合五皮飲(桑白皮、大腹皮、生薑皮、陳皮、茯苓皮),其效甚捷,蓋細辛既溫少陰之經,又兼有行水氣之長,往往三五劑即可消腫。腎炎雖多見血壓增高,而麻、附均有升壓作用,朱老認為:有斯證即用斯藥,不必避忌。事實上患者服上述處方後並無血壓上升的弊端。(3)宣痺止痛
    細辛有較好的止痛作用,風火牙痛,症見牙齦腫痛、喜吸涼風、口渴、舌紅、脈滑數,常用細辛與石膏、荊芥、防風、薄荷、川芎、赤芍、蜂房、白芷、黃芩、升麻、甘草配伍,既是「火」,用石膏、黃芩正為的當,何以還用細辛?這是因為細辛有發散之長,取「火郁發之」的意思。此方加川烏、花椒,對齲齒疼痛也極有效。
    細辛也常用於痺證疼痛,《神農本草經》謂其主「百節拘攣.風濕痺痛」。無論風寒濕痺、風熱濕痺均可用之,但寒證用量可大(朱老常用量為10∼20克),後者則僅取其宣通經隧,衝開蘊結之濕熱,用量則不宜重,一般3∼5克即可。
    細辛亦為頭痛要藥,寇宗爽說它「治少陰頭痛如神」。實際上風寒、風熱頭痛也常用之,《局方》川芎茶調散以及菊花茶調散即是其例。(4)止痛愈瘍
    口瘡多屬於火,但有虛火、實火之異,實火宜清宜下,虛火可補可斂。朱老治實火口瘡,常以黃連配細辛,一寒一熱,一直折,一發越,合奏消炎止痛之效,除內服外,也可以黃連3份,細辛1份,共研細末,蜜調外搽。對虛火口瘡,則常於辨證湯藥之外,用細辛15克,研細末,水蜜各半調勻如糊狀,放置紗布中,貼在臍部,用膠布密封,兩日一換,一般三日左右,口腔潰瘍即可獲癒合。
    關於細辛的用量,歷來多有限定,如張璐說:「細辛,辛之極者,用不過五分」;顧松園說:「以其性最燥烈,不過五分而止」;《本草別論》說:「多(用)則氣悶塞不通者死」。朱老認為不可拘泥於前人舊說,頭痛、腹痛、咳嗽、牙痛、口腔潰瘍、腎炎,一般用3∼6克,類風濕性關節炎、肥大性脊柱炎,則可用10·20克,以上均為湯劑用量。為求穩當計,亦可先煎半小時。若研末吞服,則需特別慎重,以小劑量為宜。順便提及,筆者所在的醫院,凡細辛超過3克者,處方都得退回來,要由醫生簽字後才能取藥。經筆者瞭解,是因為該院有一藥工,患頭痛鼻塞,醫生在湯劑中用了6克細辛。該藥工欲求速愈,便在煎藥時把鼻子湊上去熏,幾分鐘後便暈倒了,經一番搶救始清醒。院方查找原因,老專家認為是細辛用量超過了古聖垂戒的五分(1.6克)之故,所以才有此嚴格規定。筆者認為,此錯錯在直接去熏,而不在細辛用量大小,此不成文的規定,實為因噎廢食。
※22、威靈仙療痛風、黃疸、骨刺,功在通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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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威靈仙療痛風、黃疸、骨刺,功在通利
    威靈仙,祛風濕,通絡止痛,治骨鯁喉(食道骨性異物),盡人所知。朱老經驗,此藥之功尚不僅此,爰舉數端,以供同道參考:(1)痛風
    現代醫學的痛風是一組嘌呤代謝紊亂,以高尿酸血症為特徵,伴痛風性急性關節炎反覆發作的疾病。歐美、東南亞各國以及港、台地區發病率甚高,近二十年來,在國內也有明顯升高的趨勢。朱老指出:此病早、中期以關節炎為主要臨床表現者,當屬廣義痺證範疇,又因發作時好發於下肢關節,疼痛、紅、腫,近於痺證中的風濕熱痺。但是,此病又自有其特殊性,即其本在脾腎,脾虛則運化無權、升降失調,腎虛則氣化失常、清濁不分;其標在筋骨關節,緣於瘀濁濕痰結聚流注,氣血痺阻。基於以上認識和大量臨床實踐,朱老擬定了痛風湯:土茯苓、革薜、威靈仙、桃仁、紅花、澤蘭、。澤瀉、苡米、車前子、蒼朮、山慈姑等。以土茯苓、萆薜、威靈仙三味為主藥,三藥合用,有顯著的排尿酸的作用。其中,威靈仙辛散宣導,走而不守,「宣通十二經絡」(《藥品化義》),「積濕停痰,血凝氣滯,諸實宜之」(《本草正義》),對改善關節腫痛確有殊功。湯劑用量一般為30克,少則乏效。
    趙×,男,40歲,供銷員。左足踝及.坶趾側經常灼熱、腫痛,以夜間為劇,已起病三年,近年來發作較頻。痛勢亦劇。曾服秋水仙鹼、別嘌呤醇等藥,能頓挫病勢,但胃腸道反應較劇,不能堅持服用;又因工作關係,頻頻飲酒,常食膏粱厚味,而致經常發作,頗以為苦,乃來求治。查血尿酸高達942微摩爾/升(肚mol/L),確係「痛風」無疑。』苔白膩,脈弦滑。此病多由臟腑功能失調。升清降濁無權,痰濕滯阻於血脈之中,難以洩化,與血相結而為濁瘀,閉留於經隧,則關節腫痛作矣。治宜洩化濁瘀,蠲痺通絡,並需戒酒慎食,庶可根治。
    土茯苓60克,威靈仙、虎杖、生苡仁各30克,萆
    薜、澤蘭、澤藹各20克,桃仁、山慈姑、蒼朮各12
    克,甘草4克。5劑。
    二診:藥後腫痛顯減,已能行走,效不更方,繼進。5劑。
    後以「痛風沖劑」(南通市良春中醫藥臨床研究所制劑)每服1包,1日3次善後,3周後複查血尿酸已趨正常,基本痊癒。(2)濕熱黃疸
    黃疸(陽黃)為濕熱之邪,熏蒸於肝膽,氤氳難化,氣血不得通利,使膽汁不循常道,溢於肌膚所致。朱老治濕熱黃疸,常用茵陳蒿湯加昧,藥如大黃、茵陳、生山梔、蒲公英、決明子、郁金等,又常借威靈仙之走竄消克(常用量20∼30克),以收迅速退黃之功。(3)無精子症
    無精子症或精子數量少、活力低,是男科常見病之一。多數患者伴見性慾減退、陽痿、『早洩,也有無特殊不適,性生活正常,而婚後多年不育者。據有關研究單位統計,500例男性不育中少精、無精212例,占42.4%;精子活動率下降112例,占22.4%。朱老指出:對無精子、少精子症或精子活力低的治療,
    56大法以補腎填精、振奮腎陽為主,濕熱則兼以清利,肝郁則兼以調達,血瘀則兼以疏化,而威靈仙宣導經絡,瘀者能開,郁者能疏,壅者能通,故恆以之為主藥,配合仙茅、淫羊藿、山萸肉、杞子、當歸、菟絲子、淡蓯蓉、續斷、韭菜子、鹿角膠、海馬、黃狗腎等溫腎填精之品,連服1∼2個月,常收佳效。筆者循其所教,曾在荷蘭鹿特丹市治一精子數少於2000萬/毫升、』活動度低於30%的患者(此人系海牙市政府工程師),用紅參、鹿角膠、杞子、肉蓯蓉、韭菜子、淫羊藿、蜂房、當歸、巴戟、肉桂、威靈仙,僅服7劑,便去醫院複查,報告精子量增至6000萬/毫升,活動度達90%,據說當時醫院檢驗人員連呼「不可能!不可能!」患者則欣喜若狂。筆者對於如此短時間而有如此之結果,亦始料之不及,可能系濁瘀壅滯之故,賴有威靈仙之宣疏通導,配以大劑補腎之品。而建殊功。如純屬虛症,恐難速效。(4)骨刺
    近二十年來,隨著人口老齡化的出現,頸椎、腰椎、跟骨骨質增生患者來診者日益增多。朱老根據中醫學「腎主骨」的理論,對骨刺的治療,皆以補腎壯骨治其本,活血調氣、化痰、溫經、洩濁治其標,常用熟地、淫羊藿、鹿角膠、山甲、山萸肉、赤白芍、地鱉蟲、增碎補、續斷、制川烏、沒藥、丹參、紅花、鹿啣草、蜂房、威靈仙、自然銅,病在頸椎加葛根、川芎,病在腰椎加杜仲、桑寄生,病在膝蓋、跟骨者加牛膝。威靈仙為必用之品。因為威靈仙不僅能通利關節、宣痺止痛,而且從其能治魚骨鯁喉推論,它可能有使病變關節周圍緊張攣縮的肌肉鬆弛的作用。

    凌××,女,48歲,清華附中體育教師。患腰椎骨質增生,疼痛不可俯仰轉側,已三年餘,近數月加重。脈舌無異常。擬補腎壯骨、活血宣痺法:
    威靈仙30克,熟地、續斷、骨碎補各12克,淫羊
    藿、丹參、稀薟草、赤芍、白芍各15克,地鱉蟲
    (研粉吞)、制川烏、炙甘草、山萸肉、山甲珠、路路
    通各10克,沒藥、紅花、細辛各6克。7劑。
    患者服藥5劑後,即覺疼痛明顯減輕,遂再取12劑,痛競止,可帶領學生打腰鼓。繼予壯骨關節丸10瓶,以(5)血絲蟲病感染早期
    血絲蟲病是由蚊蟲叮咬傳播,微絲蚴寄生於人體淋巴系統的一種寄生蟲病,較為頑固,不易速愈。應早期發現,及時治療。凡普查發現的陽性病人,可採用鮮威靈仙根一斤(切碎),水煎半小時去渣取汁,再加紅糖500克、白酒20毫升,攪和煎熬15分鐘即成,罐儲,夏季應放置冰箱內。分10次服,早晚各1次。加開水或燉溫服。服用l療程後,複查微絲蚴,多可陰轉。未轉陰者需繼服1∼2療程,始可根除。這是它祛風濕、通絡脈的引伸應用。·由於本品辛溫疏利,走而不守,所以朱老指出:「凡患者無風濕,麗體氣又虛弱者,只可暫用,不可久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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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十大功勞善清虛熱,補而不膩
    十大功勞之葉及果實,入藥統稱功勞葉。十大功勞屬小檗科,有三種,一為闊葉十大功勞,又名大葉黃柏;二為細葉十大功勞,又名狹葉十大功勞;三為華南十大功勞,其葉均入藥。闊葉十大功勞及華南十大功勞之根名茨黃連,細葉十大功勞之根名刺黃柏。其莖名功勞木,果實為功勞子,均入藥用。性味均屬苦寒,功效亦相近,均有清熱、解毒、健胃(小劑量)作用,常用於黃疸、肝炎、膽囊炎、瘡癰、目赤、風火牙痛、急性腸炎、痢疾等疾病。早在三十多年前,作為中醫藥專家、江蘇省衛生廳副廳長的葉橘泉先生就曾呼籲:上述植物之根可用為黃連、黃柏的代用品,而且說日本、朝鮮早就以之作代用品了,其中小檗在日本稱作「目木」,就取義於用它煎湯作為眼科洗滌劑。
    功勞葉多用於肺腎陰虛之骨蒸勞熱(包括結核病潮熱),朱老經驗,功勞葉配地骨皮、蓓草、女貞子、北沙參、天冬、麥冬、黃精、百合、川貝母、桃仁等,不惟對肺結核潮熱有顯著退熱之效,且可止咳、止血,促進病灶鈣化,增強患者體質。對諸多慢性病過程中出現的低熱、煩熱,審是陰虛火旺者,常與生地、麥冬、玄參、地骨皮、白芍、女貞子、旱蓮草等滋陰之品配合,收效亦佳。當然,陰虛之證非朝夕可復,因此治療上常須時日,功勞葉長服、久服,亦無傷胃之弊,不少患者用後反能增進食慾。一般用量以10∼15克為宜。
    功勞葉和黃連、黃柏、黃芩不同之點,在於其兼有一定滋養作用;和天冬、麥冬、地黃等滋陰藥不同之點,在於其補乃是清補而非膩補,故絕不會滋膩助邪。在這一點上,其作用又近於女貞子,但和女貞子不同者又在於它還有清熱退蒸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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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一枝黃花清熱解毒、疏風達表
    一枝黃花為菊科植物一枝黃花之全草,又名金鎖匙、大葉七星劍、蛇頭王、大敗毒、黃花一枝香,味辛苦,性涼,是外感熱病及感染性疾病初起較為理想的一味藥。此藥既能清熱解毒,又可疏風達表,其效在常用的桑菊、銀翹諸藥之上。
    朱老經驗:時感高熱,無論風熱型、風寒型,均可於辨證方中加入一枝黃花20克。蓋此藥苦能瀉火,涼以清熱,辛可達表,有清熱解毒之功,而無寒涼遏邪之弊也。凡症見惡寒、無汗、頭痛、身痛者,常以此品與荊芥、防風、羌活、蘇葉、生薑配伍;若惡寒輕、發熱重、頭痛、鼻塞、咽癢咳嗽者,則以此品與蒼耳子、牛蒡子、殭蠶、前胡、桔梗配合。在一二劑內可使熱勢頓挫。
    一枝黃花常用於肺炎,朱老經驗方:
    一枝黃花、魚腥草各20克,生大黃8∼15克,黃芩、桔梗、
    殭蠶各10克,生甘草4克。
    痰多氣促加金養麥30克、甜葶藶15克、白前10克;咳劇加杏仁、浙貝、天竹子各10克;喘加炙麻黃6克;高熱、煩渴加生石膏30克。朱老在實踐中體會到:本品尚有祛痰、止咳、定喘作用,故對於支氣管肺炎、間質性肺炎,證屬痰熱壅肺者,相當合拍。
    扁桃體炎、咽喉炎、急性淋巴管炎、乳腺炎等,亦可在清熱解毒方中加人一枝黃花。
    本品無毒副作用,常用量10∼20克。用時宜後下,不可久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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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疏肝妙品生麥芽
    麥芽系大麥發芽而成,為臨床習用的消食和中藥,一般用於傷於米面飲食,症見胃脘脹滿、納呆、腹瀉的患者。大麥芽與神曲、山楂等分,炒微焦,研細末,拌勻,為「焦三仙」,再加焦檳榔,則為「焦四仙」,大能開胃進食、和中止瀉。小兒傷乳、吐奶、腹瀉,單用大麥芽亦效。此外,炒麥芽大劑量120克煎湯用於回乳,1日1劑,每次飲l大碗,不出二三日即收著效。此皆醫家盡知者。
    朱老指出:大麥芽又為疏肝妙藥。誠如張錫純所說:「雖為脾胃之藥,而實善舒肝氣。」蓋七情之病,多從肝起,即王孟英所謂肝主一身之裡也。肝氣易郁,郁則疏洩失職。疏與洩,均有「通達」之意,而扶蘇條達,木之象也,故肝郁之用藥,疏洩以復其條達之常而已。常用藥如柴胡、香附、川芎、薄荷梗之類,一般多用柴胡疏肝散,朱丹溪用越鞠丸,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則常用逍遙散去白朮、甘草之壅,加郁金。但疏肝之藥,率皆辛溫香燥升散,故只可暫用,不可久用,宜用小量,不宜大量。尤其是肝病日久,肝陰不足,又兼肝郁氣滯者,不疏肝則無以行滯,疏肝則香燥之藥難免傷陰,昔魏玉璜有見於此。而擬一貫煎一方,於甘潤之中,加川楝子一味,川楝子雖能瀉肝行氣,細究之猶不免苦寒傷中之弊。唯大麥芽疏肝而無溫燥劫陰之弊,雖久用、重用亦無礙,而且味甘入脾,其性微溫,不僅不敗胃,而且能助胃進食,大得「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之妙。朱老治慢性肝炎,肝陰不足,症見爪甲少華,口燥咽干,.烘熱肢軟,納谷不馨,食後脹悶不適,大便干結,兩脅脹痛,舌紅、苔少,脈細數者,亦常用一貫煎加減,多以生麥芽易川楝子,藥如杞產、北沙參、麥冬、首烏、木瓜、蒲公英、生麥芽、生地、黃精、雞血籐等。如肝火熾盛之目赤、煩躁不安、脅肋脹痛,當用川楝子以瀉肝止痛者,亦必加大量生麥芽以為輔佐。生麥芽用量以每劑30克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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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為「十八反」平反
    藥有相反,其說始見於《神農本草經·序例》(原書早佚,現行本為後世從歷代本草書中所輯出者)。五代時韓保升《蜀本草》指出:「相反者十八種」,當為「十八反」說的藍本。迨至金代,張元素《珍珠囊補遺藥性賦》將「十八反」以及「十九畏」編成歌訣廣為流傳,相沿至今。千百年來,父以傳子,師以授徒,藥房見有「反藥」,則拒絕配藥;若干有「反藥」的良方,被束之高閣;至於醫生因用「反藥」而負屈含冤者,古往今來,更不知凡幾!尤有甚焉,「十八反」之外,還有「株連」:筆者一次處方中半夏與附子同用,病人去市內藥店配藥,藥工一看,面露鄙夷地說:「醫生連半夏反附子都不知道麼?這應該是常識。」附子乃附生於川烏者,半夏反附子,便是因母而牽連到子了,這不是「株連」、「擴大化」是什麼?
    對此,我們先不妨看一看前人的論述。
    處方中用反藥者,首推漢代「醫聖」張仲景,《金匱要略·痰飲篇》之甘遂半夏湯(甘遂、半夏、芍葯、甘草、蜜),甘遂和甘草同用;同書腹滿寒疝宿食病篇之赤丸(茯苓、細辛、烏頭、半夏),烏頭與半夏同用。
    唐代有「藥王」之稱的孫思邈,在其兩部《千金方》中,用反藥的處方乃多達數十方,如《千金要方》卷七之風緩湯,烏頭與半夏同用;大八風散,烏頭與白斂同用;卷十茯苓丸,大戟與甘草同用;卷十八大五飲丸既有人參、苦參與藜蘆同用;又有甘遂、大戟、芫花與甘草同用,皆其例也。
    宋代官方頒布推行的《局方》,其潤體丸、烏犀丸二方皆川烏與半夏同用。陳無擇《三因方》卷十四大豆湯,甘草與甘遂同用。許叔微《本事方》星附散、趁痛丸二方皆半夏與川烏同用。
    金代李東垣散腫潰堅湯,海藻與甘草同用。
    元代朱丹溪《脈因證治》蓮心散芫花與甘草同用。
    明代吳昆《醫方考》卷一通頂散,人參、細辛與藜蘆同用。陳實功《外科正宗》海藻玉壺湯海藻與甘草同用(此方後來載人吳謙等編《醫宗金鑒》中)。
    清代余聽鴻《外證醫案彙編》輯錄名家方案,其中瘰疬門亦有用海藻甘草者。
    以上例子,不過信手拈來,漢唐宋金元明清皆有了,可見所謂反藥也者,「古人立方,每每有之」(余聽鴻語)。那麼,前人於此持什麼態度呢?一種意見是:既有成說,不如不用為好。如陶宏景說:「凡於舊方用藥,亦有相惡相反者,如仙方甘草丸,有防己、細辛;俗方玉石散,用瓜蔞、乾薑之類,服之乃不為害,或有將制者也,譬如寇賈輔漢,程周佐吳,大體既正,不得以私情為害。雖爾,不如不用尤良。」(原書佚,轉引自《本草綱目》)。另一種意見是:賢者用得,昧者用不得。如虞摶說:「其為性相反者,各懷酷毒,如兩軍相敵,決不與之同隊也。雖然,外有大毒之疾,必用大毒之藥以攻之。又不可以常理論也。如古方感應丸用巴豆、牽牛同劑,以為攻堅積藥,四物湯加人參、五靈脂輩,以治血塊。丹溪治屍瘵二十四味蓮心散,以甘草、芫花同劑,而謂好處在此。是蓋賢者真知灼見方可用之,昧者固不可妄試以殺人也。夫用藥如用兵,善用者置之死地而後成,若韓信行背水陣也;不善者徒取滅亡之禍耳  可不慎哉。」再一種是李時珍的意見,他說:「古方多有用相惡相反者。蓋相須相使用同者,帝道也;相畏相殺同用者,王道也。(註:這裡的「相畏」,是依《本經名例》:「有毒者宜制,可用相畏相殺者」與後世「十九畏」之「畏」完全不同);相惡相反同用者,霸道也。有經有權,在用者識悟耳。」他還指出:「胡冶居士治痰游,以十棗湯加甘草、大黃,乃是痰在膈上,欲令通洩以拔去病根也。東垣李呆治頸下結核,海藻潰堅湯,加海藻;丹溪朱震亨治勞瘵蓮心飲,用芫花,二方皆有甘草,皆本胡居士之意也。故陶弘景言古方亦有相惡相反,並乃不為害。非妙達精微者,不能知此理。」他的意思是說,用者能夠「妙達精微」,有所「識悟」,還是可以用的,不過需要特別慎重而已。以上這三種意見,應該是有一定的代表性的。
    對於十八反的問題,朱老曾多次向吾儕道及:
    ①我從來都是有斯症用斯藥,當用則用,不受「十八反」、「十九畏」之類成說的約束。臨床六十年來,海藻與甘草同用治頸淋巴結核、單純性及地方性甲狀腺腫大、腫瘤;人參(黨參)與五靈脂同用治慢性萎縮性胃炎、胃及十二指腸潰瘍;海藻、甘遂與甘草同用治療胸水、滲出性胸膜炎,皆效果甚佳而未見任何毒副作用。
    ②十八反之說,本身就有很多可商之處。如人參、苦參、丹參、沙參等反藜蘆,四種藥雖皆以「參」為名,而眾所周知,其功能性味主治各異,豈有一沾上「參」之名,便皆反藜蘆之理?又,海藻與昆布性味主治皆相同,常常二者同用,為何甘草只反海藻不反昆布?
    ③「十八反」為何相反?即其相反的道理是什麼?古今皆沒有一個說法。只能說是古人的實踐經驗,很可能是古人在實踐中把偶然當作了必然。要說實踐經驗,那麼,前述從漢代張仲景。唐代孫思邈,宋代陳無擇、許叔微,金元李東垣、朱丹溪。明代陳實功,清代余聽鴻等記載的又是不是實踐經驗?
    ④「十八反」的三組藥中,芫花、大戟、甘遂、烏頭(川草烏)、藜蘆皆有毒的劇藥,即芫花、大戟、甘遂不與甘草配伍,藜蘆不與諸參、辛、芍等配伍,烏頭不與半、蔞、貝、蘞、及配伍,都會因用量太大,煎煮不當,服藥太多,或患者體弱不支,而出現中毒,甚至可致死亡。因此,古人「十八反」之說,很可能是在這種情況下作出來的錯誤判斷。
    ⑤如果拘於「十八反」之說,一方面,許多古人包括張仲景的名方都得不到運用(當然也有人用),勢必使許多古人的好經驗被廢棄不用;另一方面,中藥配伍中很可能存在真正相反的藥,即絕對不能配合使用,誤用後會有中毒、死亡危險的中藥,「十八反」反而會使人們對這些可能存在的真正相反的藥物的進一步的認識和探索帶來負面影響。
    ⑥朱老最後指出:「十八反」之說不能成立,「十九畏」更屬無謂。對於古人的東西,應予批評地吸收,不是凡是古人說的就一定對,古人有大量好經驗,但限於時代條件,也有不少不可取的,如《神農本草經》說丹砂(硃砂)「可久服」,李時珍《本草綱目》說馬錢子(番木鱉)「無毒」等皆是。現在應該是為「十八反」平反的時候了!不知醫界賢達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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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半夏應用新探
    半夏味辛性溫,體滑而燥,其除濕化痰、和胃健脾、發表並郁、降逆止嘔之功人所盡知。但其作用遠不止此。朱老經過多年臨床實踐,對半夏的功用別有領悟,約述如次。(1)消瘀止血
    《素問『厥論》日:「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誠以陽明為多氣多血之經,沖為血海,隸屬於此。若胃氣逆行。沖氣上千,氣逆則血逆,而吐衄之疾作矣,是以吐衄多從傷胃論治,以降胃消瘀為第一要義。推降胃氣之品,以半夏最捷,故歷代醫家治吐衄恆喜用此品,近代張錫純氏尤為推崇,曾制「寒降湯」,以半夏、赭石配合蔞仁、白芍、竹茹、牛蒡子、甘草,治吐衄「因熱而胃氣不降」者;「溫降湯」,以半夏、赭石配合白朮、山藥、乾薑、白芍、厚樸、生薑,治吐衄「因涼而胃氣不降」者。隨症制宜,泛應曲當,張氏可謂善用半夏者矣。然而朱老認為:「半夏用治吐衄諸症,不僅僅在於能降胃氣,其本身即有良好的消瘀止血作用。」這就道破了血症用半夏的真諦。朱老拙,《直指方》治「失血喘急,吐血下血,崩中帶下,喘急痰嘔,中滿宿瘀,用半夏捶扁,以薑汁和麵包煨黃,研末,米糊丸梧子大,每服三十丸,白湯下」,即取其消瘀止血作用。清吳儀洛認為,半夏「能散血」,「破傷僕打皆主之」,可謂極有見地。而以生半夏研極細末,多種外傷出血外摻之,恆立能止血。且無局部感染現象。本於先賢,證諸實際,則朱老關於半夏有「消瘀止血」作用之說,信不誣也。惟其性燥,陰虛咯血,當在禁用之列。
    一女病人,34歲,夙患胃潰瘍,胃痛經常發作,作則嘔吐酸涎,甚則夾有血液。此番發作一如前狀,苔薄黃,脈弦細。此肝邪犯胃,胃氣上逆,絡脈受損之咎。半夏既能降逆,又能止血,並可制酸,亟宜選用。遂予:
    法半夏、杏仁泥、生杭芍、赤石脂各12克,代赭石
    18克(先煎),馬勃、木蝴蝶各5克,作煎劑。
    一服痛定、嘔平、血止。續服5劑以鞏固之,追訪半年,舊恙未作。(2)和解寒熱
    《本經》稱半夏主「傷寒寒熱」,由此可窺「柴胡湯中用之,雖雲止嘔,亦助柴胡、黃芩主往來寒熱」(《綱目》引王好古言)之說,確屬高見。朱老認為,半夏所主之寒熱,當出現「心下堅」(《本經》之見症),始為恰當,非漫指一切寒熱而言。從《本經》之義引伸,凡寒熱不解,如出現心下堅滿,或氣逆不降,或胸脘痞悶,均為選用半夏之指征。蓋此類證候,無非濁氣不降,陰陽不交所致。半夏味辛,能開結降逆,交通陰陽,和解寒熱,故可治之。由於半夏有和解寒熱作用,前人恆用治瘧疾,痰濁甚者尤驗,如《通俗傷寒論》除瘧勝金丹即用之。曩年朱老以生半夏為主藥的絕瘧丸(驗方)治各種瘧疾,不論久暫,均奏顯效(處方:生半夏、炮乾薑各150克,綠礬、五穀蟲各60克,共研細末,水泛為丸,每服2克,兒童酌減,需於瘧發前四五小時以開水送下)。每日瘧及間日瘧恆一服即愈,其重者需再服始止。朱老經驗,凡寒熱往來,休作無時,痰濁內阻之熱性病,用之常收意外之效。
    去歲夏間,一張姓男子,53歲,寒熱發作無規律性,其熱或作於清晨,或作於日暮,或作於夜間,熱高時可達39.5℃,低時僅有37.5℃,熱前略有寒慄。血象檢查無明顯異常,亦未查見瘧原蟲。曾經西藥治療乏效,纏綿十餘日之久,轉求師診。其時身熱39℃,有汗不暢,心下痞悶,不思飲食,口不苦,溲微黃,舌苔薄黃而膩,脈弦滑。證屬濕濁阻滯,樞機不利。邪不在表,非汗可達:熱未入裡,亦非清解下奪可為。唯有宣其濕濁,和其胃氣.松其邪機,令衛氣運行無礙,則邪自解矣。處方:
    法半夏、青蒿、清水豆卷各12克,大貝母、晚蠶沙
    (包)、大腹皮、黃郁金、佩蘭各10克。
    連進3劑,熱即下挫至正常。續予清理余蘊,調和胃氣之方善後。
    (3)交通陰陽
    朱老運用半夏治不寐,是受到《靈樞·邪客篇》用半夏湯治「目不瞑」的啟示。凡胃中有邪,陽蹺脈盛,衛氣行於陽而不交於陰者,此湯誠有佳效,是其有交通陰陽之功的明驗。後世醫家演繹經旨,治不寐用半夏湯化裁,因而奏效者不知凡幾,如《醫學秘旨》載一不寐患者,心腎兼補之藥遍嘗無效,後診其為「陰陽違和,二氣不交」,以半夏、夏枯草各10克濃煎服之,即得安睡。「蓋半夏得陰而生,夏枯草得陽而長,是陰陽配合之妙也」。夏枯草既能補養厥陰血脈,又能清洩鬱火,則《秘旨》此方之適應證,當是鬱火內擾、陽不交陰之候也。朱老盛讚此方配伍之佳,並謂:「若加珍珠母30克人肝安魂,則立意更為周匝,並可引用之治療多種肝病所致之頑固失眠。」
    一潘姓男病人,42歲,工人。慢性肝炎已延三載,肝功能不正常,經常通宵難以交睫,眠亦多夢紛紜,週身乏力,焦躁不安,右脅隱痛,口苦而干,小溲色黃,舌尖紅、苔薄黃,脈弦微數,迭進養血安神之品乏效。此厥陰鬱熱深藏,肝陰受戕,魂不守舍使然也。亟宜清肝寧神,交通陰陽。遂予:
    法半夏、夏枯草、柏子仁、丹參各12克,珍珠母30
    克(先煎),琥珀末2.5克(吞),川百合20克。
    連進5刺,夜能入寐,口苦、脅痛諸恙均減。仍予原方出入,共服20餘劑,夜能酣寐,諸恙均釋,複查肝功能已正常。(4)消腫散結
    痰之為病,變幻甚多,倘留著於皮裡膜外,則結為痰核,其狀如瘤如栗,皮色不變,多無疼痛感,或微覺酸麻。半夏長於化痰破堅,消腫散結,故為治療痰核之要藥。朱老經驗,凡痰核症之頑纏者,恆非生半夏不為功。蓋生者性味渾全,藥效始宏。至於生用之毒性問題,先生認為,生者固然有毒,但一經煎煮,則生者已熟。毒性大減,何害之有!多年來,朱老治療痰核,以生半夏為主藥,因證制方,奏效迅捷。如軟堅消核選加海藻、昆布、生牡蠣、夏枯草等;化痰通絡選加白芥子、大貝母、殭蠶等;活血消腫選加當歸、丹參、紫背天葵等;補益氣陰選加太子參、川百合、十大功勞葉等。
    一女病人,42歲,幹部。週身出現皮下結節,逐漸增多至八十餘枚,已達年餘,不痛不癢,推之能移.經某醫院確診為結節病。平昔經汛尚調,常覺脅痛脘痞.苔薄,脈細緩。恙由氣結痰凝所致,治予活血散瘀、軟堅消核。處方:
    生半夏7克,白芥子10克,制海藻、制昆布、夏枯
    草、茺蔚子、紫背天葵、炙殭蠶各12克,生牡蠣30
    克(生煎),川芎5克,紅棗5枚。
    連進5刺,未見動靜。將上方生半夏改為10克.又進lO劑,痰核逐步減少。服至三十餘劑,痰核基本消失.轉予益氣養陰、軟堅消核之品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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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萆薜功效闡析
    萆薜苦平,入肝、胃、膀胱經,《本草綱目》云:「長於去風濕。所以能治緩弱頑痺、遺洩、惡瘡諸病之屬風濕者……能治陽明之濕而固下焦,故能去濁分清。」這段論述,從其祛風濕之主要作用,聯繫其歸經來作分析,析理精當,要言不煩。
    用本品祛濁分清的方劑,最著名的要數「革薜分清飲」(革薜、益智仁、石菖蒲、烏藥),此方所以能治尿濁(乳糜尿),端賴革薜祛胃家濕熱之功。由此亦可反證此方主治胃家濕熱之證候,腎虛尿濁用之無效。
    萆薜能祛風濕,因此善治風濕頑痺,腰膝疼痛。許叔微《普濟本事方》「續斷丸」,「治風濕四肢浮腫、肌肉麻痺,甚則手足無力、筋脈緩急」之症,藥用:續斷、革薜、當歸、附子、防風、天麻、乳香、沒藥、川芎。方用續斷益肝腎。附子溫經,防風、天麻祛風;歸、芎、乳、沒活血定痛,萆薜祛風濕。立方面面俱到,值得傚法。著名的「史國公藥酒」中亦用革薜,取其祛風濕之功。一般而論,萆薛所治之痺證,當系風濕或濕熱為患者,寒濕痺痛不堪用。續斷丸以草蘚與附子同用,當可用於風濕偏寒之證。若捨附子等溫熱藥,則寒濕痺痛不可妄投。
    革薜又可用治痿證,劉河間《素問病機氣宜保命集》「金剛丸」,用草薜、杜仲、肉蓯蓉、菟絲子各等分,為細末,酒煮豬腰子,同搗為丸,梧桐子大,每服50∼70丸,以治「骨痿」。骨痿的治療大法,當補腎益精,何以要用萆薜?以其兼夾濕熱之故。蓋腎之陰陽不足,骨弱而髓減,則筋脈空虛,濕熱得以乘隙而入,徒知補虛,不知祛邪,焉能收效?所以《日華子本草》稱其能「堅筋骨」,非益肝腎強筋壯骨之謂,乃邪去正自安之意耳。陳無擇氏《三因極一病證方論》制「立安丸」「治五種腰痛」,用革薜配合補骨脂、續斷、木瓜、杜仲,並云:「常服補腎,強腰腳,治腳氣。」觀其配伍,與金剛丸有異曲同工之妙。
    用革薜的方劑難以索解者,有《泉州本草》治「陰痿失溺」的一則驗方,用萆解6克,附子4.5克,煎服。「陰痿」陽虛多,故用附子,「失溺」何以堪革薜之利濕乎?蓋陽虛而陰痿失溺,故用附子溫陽以攝下元,而陽虛氣不化,每多濕濁阻滯,是以用萆稗兼以祛邪。殆取「通以濟塞」之義。
    革解分清飲所治之尿濁,以小便混濁、色白如漿、中夾脂塊、或夾血,舌苔黃膩,脈濡數為主症。朱老用此方,革薜恆用至30克,往往奏效較速。此證纏綿時日,每見尿濁時作時止,或朝輕暮重,小腹氣墜,面色少華,神疲乏力,一派脾虛清氣不升之象,斯時論治,當以益中氣、升清陽為主,如補中益氣湯,但每有用此湯難以應手者,則因證多兼夾之故,必須權衡主次。適當兼顧,始能中的。兼夾濕濁,可以用此湯加革薜、車前子、生、鍛牡蠣;若熱象明顯,再加黃柏;兼見濕熱傷陰之象,可再納人生地;兼夾瘀熱,可用此湯加丹皮、小薊;若伴見腎虛腰痛,則宜用此湯加杜仲、菟絲子、芡實。務期與病症相應。
    朱老經驗,革薄不僅可用於尿濁,尚可用於泌尿系感染,其證候以濕熱邪毒,客於膀胱,以致小便頻數而痛,尿色黃赤,口中粘膩不爽,舌苔根部微膩為特點,用革薜宜伍入石韋、挎草、滑石、通草等,有較好效果。
    婦女帶下病因不一,審其系陽明濕熱下注,以致帶脈失固者,用萆薛去濁分清,甚是合拍。所以朱老治此類帶下喜遣此藥。其配伍規律,即以草薜、苡仁、車前子利濕;當歸、白芍、丹皮養血涼營;牡蠣、烏賊骨收斂固帶。隨症佐藥,可以奏功。
    朱老對風濕痺痛及痛風亦常用革薜,尤其是下肢重著,筋脈掣痛,伴口苦溲黃者,取萆薛與苡仁相伍,配合黃柏、威靈仙、牛膝、地龍、當歸、徐長卿等,每每應手。此法亦適用於坐骨神經痛屬風濕者,可供臨床驗證。【病案舉例1】
    汪××,女,25歲,工人。濕熱下注膀胱,四日來小溲頻數,灼熱刺痛,頗為痛苦;口苦納呆,腰酸痛;苔黃膩,質紅,脈數。尿檢:紅細胞(+++),膿球(++)。治宜清洩滲化,以利下焦。
    草薜、生地榆各30克,白槿花10克,律草20克,
    石韋、滑石各15克,通草8克,甘草梢6克。4劑。
    二診:藥後小溲頻數刺痛大減,口苦、腰痛亦見好轉。苔黃膩漸化,脈數已緩。尿檢正常。乃濕熱漸化之征,前方可繼進之。上方去生地榆。續服4刺。
    藥盡即瘥,繼以六味地黃丸善後之。【病案舉例2】
    殷××,男,56歲,農民。1986年4月15日初診:左足姆趾腫痛已三月有餘,經檢查血尿酸達2l毫克%(mg%),[當時正常值為5毫克%(nlg%),現大於430微摩爾/升(腳ol/L)為異常],診斷為痛風。近日右手食指關節亦紅腫疼痛,口苦,溲黃。苔黃膩,質襯紫。脈滑數。此濕熱夾濁瘀、阻於經隧之候。治宜化濕熱、洩濁瘀、蠲痺著。處方:
    革薜、生苡仁各30克,土茯苓45克,黃柏10克,
    威靈仙、徐長卿各15克,廣地龍12克,生甘草8
    克,10劑。
    二診(4月26日):藥後指趾腫痛稍緩,口苦已釋,溲黃亦淡。苔膩稍化,脈數較平。此濕熱濁瘀有洩化之機,守法繼進。上方續服10劑。
    三診(5月10日){症情乎順,血尿酸降至正常值,囑間日服1劑,以鞏固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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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黃芪配地龍治慢性腎炎
    慢性腎炎在中醫屬水氣病範疇,以耗損精血,傷及腎氣為其共性。腎氣不足則氣化無權,關門不利,水濕瀦留,故氣病水亦病;氣虛則無力鼓動血液運行,絡脈瘀滯,血不利亦可病水。氣、水、血三者互相影響,而以氣為矛盾的主要方面。多年來,朱老致力於「慢腎」治療的研究,確認益氣化瘀為行之有效的法則。在藥物的選用上,受王清任補陽還五湯啟示,篩選出黃芪與地龍相配伍的方法。黃芪每日用30∼60克,地龍每日用10∼15克。朱老常謂:「慢性腎炎水腫是標,腎虛是本,益氣即是利水消腫,化瘀可以推陳致新。」又謂:「腎主藏精,乃真陰真陽之寓所。補腎途徑有二:一日填精以化氣,一日益氣以生精。氣病及水,益氣補腎饒有利水之功,故宜先用此法以消退水腫,促進腎功能之恢復,繼則配合填補腎精以鞏固療效。」補氣以黃芪為主藥,以其能充養大氣,調整肺、脾、腎三髒之功能,促進全身血液循環,提高機體免疫能力,同時兼有利尿作用。化瘀以地龍為要品,能走竄通絡,利尿降壓。兩藥相伍,具有益氣開瘀、利尿消腫、降低血壓等多種作用。在辨證論治的前提下,以兩藥為主組成方劑,藥後往往可收浮腫消退、血壓趨常、蛋白陰轉的效果。
    顧××,男,22歲,工人。8年前曾患腎炎,經治而愈。近兩月來叉感不適,頭眩腰酸,面浮足腫,尿少色黃,舌尖紅,苔薄膩,脈細弦。尿檢:蛋白(++),紅細胞(+),白細胞(+),透明管型少許。血壓18.1/13.9千帕(136/104毫米汞柱)。腎氣虧虛,瘀濁留滯,擬益腎洩濁為治。
    生黃芪30克,廣地龍、澤瀉各12克,生山藥20克,
    漏蘆、菝葜、石韋各15克,淨蟬衣『6克,仙靈脾、
    川續斷各10克。
    連進5劑,浮腫漸消,精神頗爽。仍以上方出入加減,共進藥24劑,面浮足腫消退,血壓及尿檢正常,囑常服六味地黃丸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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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庵藺配楮實消鼓脹腹水
    肝硬化腹水昔稱鼓脹,以肝、脾、腎三髒為病變中心。初則氣機郁滯、血脈壅塞,繼則癖散為鼓、,病邪日進,正氣不支。變端蜂起。其腹水的出現,往往是病人晚期之徵兆。消退腹水,減輕臨床症狀,實為施治的關鍵。一般說來,其正氣之虛衰不出傷陰、傷陽兩途,而溫陽尚易,育陰最難。蓋養陰則礙水,利水則傷陰,故用藥掣肘。朱老經過多年探索,抓住肝硬化腹水本虛標實,瘀積為水的特點,運用庵茼子配楮實子為主的治療方法.收到一定的效果。庵藺子一味,《本經》稱其「味苦微寒,主五臟瘀血,腹中水氣,臚脹留熱」。能活血行瘀,化濁宣竅,清熱利水,故用於此證很為合拍。朱老指出:「『主五臟瘀血』一句最堪玩味,須知肝硬化腹水不僅瘀滯肝臟,其他臟器亦多伴見鬱血,只有著眼整體,才能改善局部。」楮實子甘寒,入肝、脾、腎三經,養陰清肝,又能利水氣。兩味合用,養陰兼有化瘀之功。利水而無傷陰之弊。凡陰虛水停,很為合轍;陽虛者酌加溫陽之品.亦可應用。庵茼子每日用15克左右,楮實子每日用30克左右。補脾益氣加黃芪、太子參、炒白朮、山藥;養陰加北沙參、川石斛、珠兒參;溫陽加仙靈脾、肉桂、制附子;解毒消癜加白花蛇舌草、龍葵、半邊蓮;.化瘀通絡加蜣螂蟲、碴蟲、路路通、絲瓜絡;活血利尿加益母草、澤蘭、澤瀉等,隨症制宜。
    張××,男,48歲,農民。夙患肝硬化,近兩月來腹部逐漸膨大,下肢浮腫,形瘦神疲,納谷不馨,溲短色黃,確診為肝硬化腹水。肝功能:麝濁10單位,麝絮(+),鋅濁18單位,谷丙轉氨酶80單位。舌質紅,苔薄白,邊有瘀斑,脈弦細微數。此鼓脹重症也。緣肝脾久損,氣陰兩傷,血瘀癖積,水濕停聚所致。擬扶正達邪、消瘀行水為治。
    庵茼子、澤蘭、澤瀉各15克,楮實子、赤小豆、白花蛇舌草、生黃芪各30克,莪術10克,木防己12克。
    連進5劑,尿量漸增,腹水漸消,納谷較馨。原方續進15棄】,腹膨足腫全消,惟肝功能尚未完全正常,續予復肝散(紅參、炙地鱉蟲、廣薑黃、廣郁金、雞內金各30克,紫河車、參三七各20克,共研細末,每服4克,日2次,食前服),以鞏固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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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蒼耳子有通督升陽之功
    蒼耳子味甘苦,性溫,善發汗,祛風濕,通鼻竅,以擅治鼻淵、風疹、痺痛著稱。朱老對此品的應用另有會心,約之有三:一日通督升陽,以解項背攣急。此症多系素稟不足,風寒濕之邪襲於背俞,筋脈痺阻而致。若纏綿不解,病邪深入經隧骨骱,每
    75每膠著難愈,朱老治此症,常以蒼耳子與葛根相伍,邪在筋脈則更配當歸、威靈仙、蠶砂之類;邪已深入骨骱則更佐熟地、鹿啣草、仙靈脾、烏梢蛇、露蜂房之類;療效歷歷可稽。朱老云:「《得配本草》稱蒼耳子能『走督脈」,項背攣急乃督脈主病,用之既有引經作用,又有祛邪之功。」且《本經》言其主「惡肉死肌」,蓋風濕去而氣血流暢,瘀去新生。二日祛風解毒,配一枝黃花治流感發熱,外邪襲表,肺衛首當其衝,鼻塞、咳嗽、寒熱紛至沓來。蒼耳子能抗病毒,一枝黃花涼而能散,能疏風、清熱、解毒,凡風熱流感,朱老常用此二味相伍,隨症佐藥,以驅風解毒,透竅發汗,患者服後,往往頭痛、咽癢、鼻塞、咳嗽緩解,身熱頓挫,且藥價低廉,值得推廣。三日一味蒼耳子療濕勝濡洩。用風藥治瀉,古法早有先例,蓋風能勝濕,清氣上行,濁邪下趨,脾胃功能恢復,洩瀉自瘥。夏秋之季,濕邪浸淫,濡洩多見,一味蒼耳即勝其任,若加入辨證論治方藥中,奏效更佳。
    胡××,女,36歲,教師。感冒3日。惡寒輕,發熱重(38.8℃),頭痛鼻塞,咽癢咳嗆,週身酸楚。苔薄白,脈浮數。外邪襲表,肺衛不宣,治宜疏宣達邪。
    蒼耳子、一枝黃花各15克,牛蒡子、信前胡、殭蠶
    各10克,桔梗8克,甘草6克。2劑。
    藥後熱即挫解,余象亦平,休息1日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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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稀薟草具解毒活血之妙
    稀薟草味苦性寒,入肝腎二經,能祛風濕、平肝陽、強筋骨,臨床習慣用於風濕痺痛,中風癱瘓諸疾。中風癱瘓頗多濕熱蘊結、絡脈瘀滯之候,稀薟草能直入至陰,導其濕熱;平肝化瘀,通其絡脈,故能治之。所謂「強筋骨」,乃邪去則正自安之意也。朱老對此品的應用頗多發揮,常云:「考之於古,驗之於今,稀薟草有解毒活血之功,勿以平易而忽之。」  《外科正宗》「七星劍湯」用之,該方治療疔瘡、癰瘍甚驗,足證其有解毒之功;《本草經疏》譽其為「祛風濕,兼活血之要藥」,可見古人早認識其有活血作用。朱老經驗,『碲薟草重用至100克,配合當歸30克,治風濕性、類風濕性關節炎效果很好,大能減輕症狀,消腫止痛;隨著風濕活動迅速控制,抗「o」每見下降。又用此品治療黃疸型肝炎,屢屢應手。此證多系濕熱摶於血分所致,若遷延時日,瘀熱膠結難解,一般利濕退黃之劑,殊難中的,必須涼血活血,解毒護肝始為合拍。凡黃疸纏綿不退,濕熱疫毒稽留,朱老每從血分取法,以此品30∼45克配合紫丹參、田基黃、石見穿等,多能應驗,值得學習。
    陳××,女,48歲,幹部。患黃疸型肝炎已兩年餘,時輕時劇,纏綿不愈;近日黃染加深,。目膚暗黃晦滯.神疲納呆,脅痛腹脹,』便溏溺赤。苔白膩,舌邊有瘀斑。脈細濡。一派寒濕夾瘀內阻之征,陽氣不宣,土壅木郁。膽府疏洩不利,致黃疸久久不退。治宜溫化寒濕,疏肝運脾,和瘀利膽。
    制附子.10克,炒白朮20克,稀薟草30克,茯苓15克,乾薑、甘草各6克,5劑。
    藥後,黃疸減退,精神較振,納呆漸香,此佳象也,原方續服5劑;諸象趨平,調理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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