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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給我一支煙(作者:美女變大樹)

第10节:心有灵犀一点通 (26)

我把保险拿回保险公司退了。那是我在一年多前上的一份叫“康护终身”的人寿保险,每年需要交纳一万四千多元,一共要交十年,到现在交了两次共两万九千多块钱。

  除去各种扣掉的乱七八糟,我拿回到手的是两万元出头。

  我挺满意,虽然他们也太黑了点……但这样不仅可以风风光光地给叶子过个生日,就连过春节的费用啊零花啊也都足够了。

  春节以后说什么也得去找个工作了。オ

  我在西餐厅等她,身边放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粉色玫瑰。

  不是火红的那种,太俗。

  叶子穿着一件系腰带的黑色长羊毛大衣出现在门口。看吧,即使冬天穿得再多,叶子的腰肢也还是那么纤细,走起路来风摆杨柳般。

  她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特意把平常散在肩上的长发盘起来了,露出她漂亮的脖颈和耳朵,最让我满意的是,她的耳垂上什么也没戴,干净的很。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要是李商隐知道几百年之后在浪漫的西餐厅里,还有后辈在心底狂念他的诗句的话,那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叶子脱下了大衣。

  OH,MY GOD!她里面穿了一件露肩的淡紫色裙子,裙摆及膝,脖子上简单地戴了一条紫水晶的项链,女人味儿发挥到极致。

  几乎餐厅里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叶子的美丽。我顿时有些飘飘然。

  我把鲜花递给叶子,叶子接花时故意带有表演意味地使胳膊一沉:“嗬!太夸张了吧?这么一大捧啊?”

  我就笑了,然后把那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递给她。

  她拿在手里并不急于打开,而是昂起小脸皱着眉头装作很努力想的样子,“让我猜猜,这是什么呀?嗯……是什么呢?哦,我知道了,是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哦……电熨斗!”

 
  雪儿的母亲身材高大,嗓门也大,搭眼一瞅就是性情中人。难怪雪儿刚十七八岁就生得这么苗条高挑,原来是得自母亲的真传。

  沈波就不必说了,文文静静的,眼神只要一扫到妹妹就满是爱意,当雪儿说她还在读大学时我一点也没诧异,本来嘛,大学生就应该是这么内秀含蓄的,要都像忆婷那样,那以后孩子们还是不要念书为妙。

  对了,还有一个人,耿直,看上去30来岁,其人就像名字一样,但又比名字多了一份亲切,像是个极易相处的人。

  客厅的门后面有一块小黑板:今天大事记1———沈家羽毛球比赛成绩公布:第一名爸爸,第二名沈浪,第三名沈波,第四名妈妈,最后一名球球(可能是小狗的名字)。又及今日大事记2———沈浪在洗澡的时候不关门,致使水流迂回,球球在喝了此水之后狂泻千里,故此提醒沈浪注意,并惩罚她去超市为球球买最贵的狗粮一袋,玩具N个。

  哇,幸福的一家人!

  钻石人间的小姐很大比率上来自于不幸福的家庭或干脆来自单亲家庭,像雪儿这么幸福的家庭还真是少见,我顷刻间对雪儿刮目相看,因为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去做小姐。オ

  雪儿在大连上高中时学得是空乘服务专业。她们毕业之后就会成为我们俗说的空姐。雪儿在她的豆蔻年华甚至等不及毕业就跑到北京来了,她来之前跟父母说:“我要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雪儿的父母年龄相差15岁,却非常恩爱,而且在他们两个这种年龄段,你很少见到这么开化和开明的家长。

  他们给雪儿带了一大包钱,说:“别走丢了,知道回来就行。”

  自由的雪儿来到北京,在一个同乡女友的带领下好奇地杀进钻石人间。

  那天青青也是第一天来钻石人间上班。青青乖巧伶俐,和雪儿一见如故,两人一起租了房子。

  有一天青青说:“给你介绍个朋友。”

  这个所谓的“朋友”就是耿直。

  耿直出生在一个相当有背景的家族,今年35岁,在其家族大企业中任职副总。六年前娶了某军区司令员的千金,尚无子女。

  一年半前,耿妻偶遇前初恋男友,其男友奋起直追,导致耿妻最终红杏出墙。耿直知道此事之后悲愤难当,想以宽容博回妻子芳心,但耿妻去意已决,就在二人协商离婚之际,其初恋男友出国定居澳大利亚,与耿妻关系若即若离。耿妻患得患失,离婚事宜搁浅,但夫妻感情却日渐冷淡,耿直干脆搬了出来。

  耿直有时到钻石人间独自坐上一会儿,并不叫小姐,只是呆呆地看那些妖冶的女孩子跳舞。 

  青青在一次问台的时候问到耿直,耿直在那晚心情郁闷,就着啤酒跟青青说了很多。

  青青知道耿直不喜欢自己这种小巧玲珑的类型,于是有心把雪儿介绍给他。哪知耿直对雪儿一见倾心,之后便几乎天天来找雪儿,半个月后,耿直在周末带雪儿去京郊的一个度假村游玩。

  当天晚上耿直轻轻吻了一下雪儿的额头,疼爱地说:“快睡吧。”然后就到另一张床上睡觉去了。

  雪儿觉得这个男人既像兄长又像朋友,还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宠物,心里就甜得要死。

  第二天晚上耿直又一次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还是疼爱地说:“快睡吧。”然后跟昨天一样去另一张床上睡了。

  半夜雪儿迷迷糊糊地觉得耿直在吻她的肩膀,雪儿就伸过胳膊搂住了耿直。

  事后雪儿问他头天晚上为什么,耿直说:“疼你,你像只小洋娃娃,万一碰坏了可怎么办?”

  “那今天为什么你又……”

  “忍不住了……”

  雪儿就笑翻在床上,觉得这个男人好可爱。

  元旦时,耿直和雪儿一起回了大连,把父母接到了北京,住进了耿直提供的房子里,一放寒假,沈波也过来了。

  耿直对沈家一家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在沈家父母不知道耿直尚未离婚之前,他以最快的速度博得了全家人的欢心,沈家父母直接把耿直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后来知道耿直名存实亡的婚姻之后,沈母只是轻轻点了一句:“反正闺女还小,你自己琢磨着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雪儿在过完18岁生日之后,家人也就进一步地确认了她跟耿直的恋爱关系。而雪儿也在这年的春节决定放弃钻石人间看似洒脱、却内心难言的生活,善待人生。オ

  据说当天晚上的饭菜是耿直一手包办的,味道真是不错。

  吃饭时耿直就随口问起我的情况,听完以后沉默片刻,说:“我认识云海公司的王总,我明天给他打个电话,你去试试吧。”

  云海公司是个专门代理国外知名品牌的大公司,我在中关村的时候就知道,曾经有几单生意还跟云海过过招。

  我只当这是饭桌上的客套话,哈哈一笑也就过了。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耿直的电话,他让我明天早上九点带上学历证明和简历去一趟云海公司。

  面试出奇的顺利,人事部当时就通知我让我下星期一到销售部上班,试用期工资一千五,正式工资五千,有年底分红。

  一千五就一千五,一步一步来嘛,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像云海这种大的销售公司,做好了五千根本打不住。

  柳暗花明啊。

  我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子,并跟叶子说明天一定要请雪儿一家和耿直吃饭,叶子一笑:“你也是有能力有学历的人,要什么都没有,耿直也不会帮你说话。我们找个机会谢谢他们就是了。”

  “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好吗?”我问叶子。

  “不用了,小玉今天回来了,我跟她约好了晚上一起去钻石人间的。说真的,要不是她叫我还真不想去,有点感冒了不太舒服。”

  我就关切地问她有没吃药,叶子说不碍事的,你不用管了,今天在家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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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心有灵犀一点通 (27)

半夜十二点,叶子打来了电话。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已经养成了晚睡的习惯,所以叶子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看咱中国的甲A是怎么让人憋气的。

  其实说到底,中国的球迷还真有点贱,明明是看一回吐一回血,可还是管不了自己的眼睛。

  而且看完了又骂,恨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就跟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一样,虽然屡屡受挫,但还是义无反顾,一个猛子扎到底。

  我就是个贱人。

  叶子在电话里说自己感冒加重,嗓子也疼,要是今天晚上不吃药怕明天会发烧,但太晚了不知去哪儿买药,问我能不能买了给她送到家里去。

  行,怎么不行?等咱有了钱,别说是区区几盒药了,只要叶子喜欢,咱收购两家制药厂都成。

  “反正你知道钥匙放在哪儿嘛,要是你先回去就直接进去吧,别在外面等,挺冷的。我这儿也差不多了,他们买单了,等拿了小费就走。”叶子说。

  我立马关电视穿衣服,买药没问题,我家楼下就有一家,半夜里老开个小窗户,备了些常用药啊什么套啊什么的。

  父母已经睡了,我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心想要是叶子老长病也挺好的。紧接着向地上狂啐了三口:“呸呸呸乌鸦嘴!”オ

  今天真冷,西北风刮得呼呼响。我缩了缩脖子,上楼。

  楼梯里的灯都是声控的,但奇怪的是今天这个单元从一楼开始灯就没亮,我还想是不是这栋楼今天停电了,于是就想象着叶子烛光下的妩媚模样。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按住手机的C键,让手机微亮的绿光照着楼梯。后来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而且发现有淡淡的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下来。

  到了三楼,继续往上。

  忽听见楼上有什么动静,有点嘈杂,还有说话的声音,但窗户外的风声太大,听不清楚说什么,好像还有……好像是……叶子的声音!

  五楼?!

  脑子里立刻闪出些不好的画面,不太对头!

  放轻脚步,我把手机合上,放进口袋里。

  过了四楼,我走上几级台阶向上看,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搡着叶子,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说:“TMD快点,磨磨几几地咋这慢啊?”

  叶子带了哭腔说:“大哥,别伤害我,我在找啊……钱你们可以都拿走……”

  “少废话!再TM嗦现在就花了你,快找钥匙!”

  我看到他们两个手里的匕首在微光下闪闪发亮!

  血往头上涌,凭着几年在军校的训练,我相信自己放倒一两个没太大问题,但是……如果这时候硬上的话,恐怕他们会狗急跳墙!我可是看见那刀就顶在叶子纤细的脖子上!

  老天爷在考验我的胆量和智慧!

  我在楼梯上停留了二十秒,在叶子他们推门进去的同时,我悄悄下了楼。

  出了楼门之后我在寒风里飞奔,天啊,让我长八条腿吧,赶着救人啊!

  我清楚地记得出了小区大门一拐弯就是一个派出所,因为我以前还打趣地跟叶子说过,说你们这儿还挺好的,跟警察离得挺近啊。

  我像个疯子似的冲进去,第一句话就是:“快快……跟我……走,持……持刀……抢劫!”

  一听情况,三个警察话都没顾上说带上家伙就跟我冲出去了。因为太近,警车都没开,另外两个还说随后就到。

  反正没看过表,但我想前后应该也就十分钟吧,拐个弯就上了楼。到四楼之后我把食指放在唇上,说:“我有钥匙……”

  其中一个警察同志冲我点点头,示意我打开门。

  因为钥匙是我前天亲自放的,所以一伸手就从花盆底下拿到了。

  “轻点……”一个警察压低声音提醒我。

  屋里的灯全开着,叶子被绑在客厅里的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脸色苍白,眼泪都没干,一看见我们眼泪“刷”就又下来了。

  两个歹徒一个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另外一个让人费解地居然在厨房里。

  一听到动静,卧室里那个先出来了,见到这么多人一愣,就张了嘴要叫另一个,刚喊了句:“哥……”我就一个健步扑上去,与此同时,一个警察也扑了上去。

  另一个歹徒一踏出厨房,也先是一愣,然后就退回去,还没等拿起桌子上的菜刀就被另外两个警察给治服了。

  三下五除二的事儿,非常干净利落。

  我赶快去松叶子。

  叶子被他们用胶带一圈一圈绑在椅子上的,上下绑了好几道,一层层都粘着很麻烦,我最后

  找了把剪子才把它弄开。

  叶子抱住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的身子在发抖,绝对不是天冷的缘故。オ

  警车开到了楼底下,我们跟着警车一块到了派出所。

  我和叶子是分开录的口供。当警察问到我和叶子怎么认识时,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记得叶子说过她们是生活在地下的老鼠,是怕警察的,我刚才救她心切,也没想太多,不会因此

  给叶子带来什么麻烦吧?

  “朋友介绍一起吃饭认识的。”我说。

  警察也问了关于叶子职业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干脆就说不知道。其他的如实禀报。

  录完口供,我在外面等叶子,看看表,这一折腾,都快三点了。

  我想要是这一关过去,怎么也得给这派出所送个锦旗什么的,上面就写:人民的好警察,危难时刻显身手。

  今天真是称得上有惊无险啊!

  幸亏叶子今天感冒了,要是不感冒呢?要是我不来呢?要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叶子的备用钥匙呢?钥匙倒也不是重点,只不过可能没有钥匙抓他们就会费点事儿,重点是像叶子这种生活其实真的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这么想想就很后怕,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最后自己都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叶子向警察同志怎么去解释一些问题,不会引火烧身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出来一个警察。

  我说:“警察……同志,我朋友能走了吗?”

  “走?走不了,你也别等了,她是三陪,都已经说了,这个我们必须要处理。”

  “可她是受害人啊……”

  “她是受害人不错,但也是三陪,按规定三陪小姐要送到远郊去劳动改造,改造好了呢再遣送回原籍。你回去吧,后面的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回家睡觉去。”

  “那我能不能看看她?她还哭吗?”

  “小伙子,快走吧,啊……这是派出所,快回去睡觉吧。”

  寒风里,我像只电线杆子一样矗在马路上,一步也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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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大名鼎鼎的叶子 (28)

我一夜没合眼,天一亮就给张博打电话,这孙子到十点才开机。我隐约记得他姐夫是某某分局的一个什么长之类的。

  我在电话里一再地说:“花多少钱都行,只要人能保出来。”

  张博说:“那丫头没什么别的事儿吧?没别的事儿就好办。”

  “没有没有没有……我保证。还有个事儿哥们儿想求你,能不能让咱姐夫看一眼卷宗,因为这事儿我觉得有点奇怪啊……要是违反规定可就算了。今天晚上请你们吃饭?问问姐夫有空吗?”

  “这样啊,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回头跟他说说看行不行。”

  “哎哟……谢谢谢谢,那跟咱姐夫说6点顺峰见?”

  ……オ

  顺峰海鲜包间里。

  张博问我:“那个叶玲珑就是大名鼎鼎的叶子吧?你小子怎么跟她搅到一块儿去了?树大招风,那女孩出事儿也没什么奇怪的,你可别跟那丫头在一块儿了。这要是当时再捅你几刀,你说你犯得上吗?不就是一小姐吗?这事儿完了就撤吧。”

  我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但一想到是求人的,人家说什么也只能听了。

  “姐夫,您看了那卷宗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看了,你是张博的发小儿(北京话,从小长大的朋友),你托的事儿我也不好不办啊,对吧?”张博的姐夫说,然后问我:“认识齐玉琼吧?”

  我正想说不认识,忽然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人,她?

  对了,就是她,小玉。オ

  小玉在来北京之前在她的家乡一直是个小太妹,年纪小小就辍了学在社会上跟着一帮不务正业的男人游荡。

  年前她回了东北,找了自己一个也在社会上混的老乡,给了八千块钱,让他去刮花了叶子的脸,而且告诉他叶子家里一定有很多现金和值钱的首饰,这些东西也全归他。

  最后小玉说:“放心吧,那骚货是个卖X的,你们完了事儿就走,那丫头绝对不敢报警。”

  “盘子靓不靓?”

  “哼哼,你要是想干就干了那骚X呗,这事我可不管,但话可先说到头里,别出太大动静。

  反正那丫头一个人住,天亮之前走应该没问题。买好当天回沈阳的车票,完了事赶快走人。”ノ了以防万一,那老乡叫上了自己一个哥们儿。

  这么一大堆衣服包着叶子,胸前和腰上又都缠着胶带,那小子想去叶子怀里摸就着实费劲,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就用力拽胶带,拽了半天只松了一点,就伸进手抓住了叶子的一个乳房。

  捏了几下,说:“MD,不行,老子要玩爽一点的,妹妹,等着哥哥啊,哥哥去找剪子给你弄开,咱俩玩会儿!”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冲进去的时候那小子居然在厨房里的原因。

  不过这只猪也够笨的,用什么剪子,拿刀一挑不完了吗?他们的刀就在沙发上。有可能人在一急的时候行为只跟着脑子里的第一反应走。

  抓到派出所以后,小玉的那个老乡就一直扛着,另一个却没多大一会儿就招了,因为是当场抓住的,人证物证的,没有抵赖的可能,就只好坦白争取个好态度了。

  小玉在当天凌晨被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打死也没想到百密一疏,事情会是这样。ァ—

  “齐玉琼抓进去以后开始还挺硬,后来知道也扛不过去了,就都撂了。女的就是女的,比男的好审多了。案子很快就结。”

  “她说为什么了吗?”TMD那个臭婊子真遭人恨,要是再见到她我非宰了她不可!

  “还能为什么?俩三陪小姐,抢男人呗。但具体是什么男人,卷宗上没有,不过这不是重要问题。”

  “那叶……叶玲珑能保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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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大名鼎鼎的叶子 (29)

第二天上午张博的姐夫打来电话,通知我明天带五千块钱去分局保释叶子。

  当天晚上是我最漫长的等待,我在夜里翻来覆去地想:叶子她怎么样了呢?不知感冒好了没有,不会在里面发烧吧?

  去分局之前,我从一个哥们儿那儿借了辆车,然后去我姐家借了一万块钱,顺便从她家里拿了盒感冒药。オ

  不过两天时间,叶子就明显瘦了一圈儿,她脸色憔悴,头发没有一点光泽。叶子一头扎进我怀里,两只手紧紧环着我的腰,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轻抚她的后背,用另一只手搭在叶子额头上试了试,还好,她体温正常。

  回到家叶子先洗了个澡,这澡足足洗了一个多钟头,她似乎要把晦气啊什么的统统洗掉一样。

  我到楼下去买了些现成的凉菜,又下了碗热面条。

  叶子洗完澡出来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东西一口也不动。我坐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她就仰起小脸看着我,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我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好了好了,宝贝,都过去了,不哭啊……乖……”

  她反而在我怀里哭得更大声了。最后索性放开声来,肩膀一抖一抖的,整个人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想哭吧哭吧,我的宝贝,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这一哭就哭了两个多小时。

  我的胳膊开始还有点酸,到后来干脆就麻木了,奇怪,女人真有这么多眼泪吗?反正我没有。

  我怕她哭坏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劝她,直到最后叶子把眼睛哭成了两只桃子。

  我起身拿了条毛巾放在冰箱里,过了一会拿出来敷在叶子眼睛上,要不那么美丽的眼睛肿着太可惜了。

  然后我重新去做了一碗面,说:“吃一点吧,这两天肯定也没吃什么东西,乖……”

  叶子抬头看了看我,吸了吸鼻子,终于接过碗来,我松了口气。

  只是叶子始终没有开口说过话,那天晚上她一直呆呆地坐着,我想她可能是被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吓着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把她抱上床,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睡着。

  夜里她忽然从梦中哭喊着醒来,一脑门儿的冷汗。我揽住她,她缩在我怀里身子不住地发抖,嘴里喃喃地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可怜的宝贝!

  我抚摸她的头发,吻她的眼泪:“亲爱的亲爱的,我在这儿,别怕,都过去了,都是做梦,我在你身边……”

  一直到凌晨,身心疲惫的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オ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开着车带叶子出去散心。只可惜北京这大冷天的也没什么景观。我想叶子最喜欢的小动物是小狗,也许我们去通县的狗市买只小狗她会开心的。

  路上,我递给叶子一支烟,她没有接,只是看着外面的天,忽然喃喃地说了一句:“报应啊……”

  ———这是叶子出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了?”我看了她一眼问。

  “报应啊……真的是报应。”

  “别这么说,叶子……”

  “不是吗?海涛,你不觉得是报应吗?老天爷都是公平的,你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就会有报应。”

  “可那是小玉做的啊,叶子你不是知道了吗?是小玉一手策划的!她是因为我不理她就……反正那个女人,达不到目的就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报复,她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她。唉,这事也是怪我没处理好,尽管怨我骂我吧叶子,怎么骂都成,但这不关你事啊宝贝!别那么说自己……”

  “我明白,但你知道的海涛,你知道我现在说的是什么,我说的不是小玉和你的问题,爱令智昏,她伤害我也有她的理由,一件事不可能只从一个方面想。”

  “你还替她说话?她太阴了,有本事来报复我嘛,怎么对你就下得了手?我要是看见那个……TMD,反正过些日子看怎么判吧。她这种人才应该得报应。”

  “不是这个,我是说女人走这条路根本就是错的!不是吗?一开始都觉得挺风光,又有吃有喝又有漂亮衣服,什么都不用做,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对男人笑一笑就有大把钱赚,过两年房子车子一买,美容院呀什么的一开,再找个不认识的男人嫁了,就觉得齐了!哼……可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啊?我们出卖的不只是肉体,甚至是灵魂和自己的一辈子!我真的后悔,后悔自己太短视了,就看到容易赚的金钱,岂不知为了赚这些钱自己真正失去了什么?!看吧,看到了吧?愚蠢的女人既然这么不可救药,那只有等老天爷来惩罚了,真是活该!我既然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好好对待过,那别人怎么会好好对待我呢?那天晚上,当那两个人说要‘花了’我的时候,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我当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就像一条放在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真的,我怕得要死……我以为……天啊,惟一千金!可最后死的时候身边还不是连一个人都没有?!”

  “叶子,别那么想,你有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哼哼……陋质何堪受殷勤?”

  “陋质?什么是陋质?你不是,真的,你是我的宝贝!”我抓住叶子的手,“我知道自己在你面前总是笨嘴笨舌的,但是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我都当它是张白纸……如果你都不能正确地看自己的话,你怎么去相信别人?相信我呢?”

  “海涛,我知道你爱我,虽然你从来没说过这三个字,但我知道……我想离开这个圈子,我想从头再来!”

  “好啊叶子,好啊!我明天就上班了,我一定努力工作,赚好多好多钱,我养你!你别担心,不想做就不做了,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谁都不要再提!”

  “谢谢你,亲爱的。没关系的,你明天先上班,不要有太大压力,我也存了些钱,我想目前生活是没问题的……等小玉……等这事儿全了结了,过些日子,我想出去散散心。”

  “好。去哪儿都行,只要你高兴。”其实现在最高兴的是我,她的意思明显得已经接受我了!

  这要不是还开着车,我肯定得蹦起来!

  “给我一支烟,好吗?”她冲我伸过一只小手。オ

  和我想的一样,叶子一到狗市就高兴地笑了,她在那些狗贩子中间穿来穿去,对着那些大狗小狗不停地说话,最后站在一只白色的小银狐跟前就再也不走了。

  我相信人跟人之间有一见钟情,当然这词儿用在这儿不合适,但人跟动物之间也讲个眼缘吧,看着叶子的表情就知道她喜欢上这小家伙了。

  那只小银狐也就两只巴掌大小,浑身雪白,跟个小毛球似的,小尖尖脸,两只乌亮的眼睛转来转去,叶子一伸出手,小家伙就伸出粉红的小舌头去舔叶子的掌心,可爱极了。狗贩子不失时机地说:“看看,姑娘,它跟你有缘啊。”

  叶子转头看着我,我问狗贩子:“多少钱?”

  几经讨价还价,最后以三千五百元成交。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叶子:“想好什么名字了吗?”

  “三五。”

  “三五?为什么?怎么不叫七星?”

  “你讨厌!你才叫七星呢!三千五买的嘛!再有啊,你认识我不就是因为一支三五烟?”

  我扭过头去深深地看了叶子一眼,也不顾手里的方向盘,伸过头去亲了她一下。叶子亲了小狗一下。

  回到家叶子用刚买的宠物香波给三五洗澡,我听到她在卫生间里哼起了那首老歌:“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我只能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已不露痕迹……”

  晚上叶子非要搂小狗睡觉,在我强烈的反对和抗议之下……可怜的我睡到客厅的沙发上。

  老实说这一夜我睡得一点都不好,因为叶子在深夜里又一次哭喊着醒来,我想她真的是被前两天的事吓出心病来了。

  我跑过去搂住叶子,直到她再次迷迷糊糊地睡着。然后我发现,刚刚来到陌生环境下的小狗三五正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而离它不远的床单,已经被尿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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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浅浅的酒窝 (30)

早上,我给三五备好狗粮,在叶子额头上吻了一下,走出家门。八点五十分,西装革履的我来到云海公司。

  公司在十九楼,我进了电梯,就在电梯门刚要关的那一刻,忽然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声音:“麻烦请等一下好吗?”于是我按着“OPEN”,电梯合而又开。

  上来的是一个秀气的女孩,20岁出头的样子,整齐顺滑的短发,文文静静,一身典型的写字楼白领的装扮,双手抱着一大堆资料什么的。

  她一上电梯就连声说:“谢谢谢谢。”

  “没关系,去几楼?我帮你按。”我看她实在腾不出手来,就礼貌地问了一句。

  “麻烦你啦,19,谢谢。”

  嗯?据我所知,十九楼整层都是云海公司租的办公场地,那么,这个女孩是我的同事喽?

  “你在云海公司上班啊?”既然是同事,就应该好好相处,于是我微笑着问她,而且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打个招呼就说不过去了。

  她显然也已经看到楼层按键上只有“19”是亮着的,于是说:“是啊,你也是……”

  “啊,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李海涛,销售部。”我冲她伸出手来。ァ昂呛牵你看我这……”她一笑,脸上就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她冲手里那大堆资料努努嘴,我也笑了,缩回了手。

  “我听说今天销售部要来个新同事,原来就是你啊。我叫肖琳,王总的秘书。”

  “哦,你好你好,我来帮你拿吧……”

  “到了到了,大家今后都是同事了,不用这么客气……”

  电梯开了。オ

  第一天都很顺利。

  我先去人事部报道,人事部经理就领着我到各个部门走了一圈,跟同事们认识了一下,介绍到肖琳的时候,肖琳就大方地伸出手来,说:“看,现在我手里可没拿资料。”

  肖琳年方23岁,只比叶子大几个月,石家庄人,去年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云海公司,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日语。

  我握住她的手,说:“初来乍到,关照一下。”

  肖琳又露出她浅浅的酒窝:“彼此彼此。”

  我被分到销售部分管北京市场的S牌复印机和传真机的销售。我必须要熟悉市场情况和产品性能,好在我以前的工作也是电子产品的销售,所以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オ

  晚上我先把哥们的车还回去,然后去了叶子那里。

  在门外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想自己真是可怜啊,饿得幻觉都出现了。

  叶子一边开门一边说:“你就不能把花盆底下的钥匙拿出来带上吗?要不我还得天天开门,多烦!”

  我心内狂喜,伸头在她腮边吻了一下。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是谁说的?靠,I服HIM!

  三五摇着小尾巴跑过来,绕着我的裤腿撒欢儿。

  当真是一股浓浓香味,我吸了吸鼻子问叶子:“好香啊,是什么?”

  叶子也不理我,返身进厨房端出来几个盘子,嗬!有荤有素的,红烧鸡翅、肉沫冬瓜、蒜茸西兰花……而且还有一锅猪骨头汤!

  不是吧?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一桌子菜是叶子烧的。肯定是在楼下买了让人送上来的。

  叶子看着我:“发什么愣啊?吃饭啦,尝尝本大小姐的手艺!”

  “真是你做的?我怎么以前不知道?”

  “你才认识我多久啊?我很小就会烧菜做饭啦,只不过这几年荒废了而已,现在小露一手。行了,快把大衣脱了坐下吧,这要不是庆祝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我才不下厨呢!不过,这么多年不做饭,我发现好像还不错哦!唉,没办法啊,谁让我冰雪聪明呢!”叶子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伸手把我的大衣挂了起来。

  如此德、智、体、貌全面发展的女子,怎么就让我碰上了呢?绝对的出乎意料,我估计就是走路捡了个大元宝也不过现在的心情吧?

  叶子倒了两杯红葡萄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我说:“我知道你也不喝酒,亲爱的,不过这是野葡萄做的,只有4度而已,庆祝一下嘛!来,碰一个!”

  我也举起了杯子:“那就祝我的宝贝永远开心,让过去的事情全都过去!”

  “祝你事业顺利,飞黄腾达哦!”

  放下酒杯,我在每个盘子里都夹了一筷子。别说,还真不是我爱屋及乌,叶子做菜居然是一把好手,色、香、味俱全,汤也地道,是很广东的那种煲法。我脑海里立刻就有了把这个女人娶回家的强烈愿望。

  叶子没有动筷子,她起初笑着看我吃,后来却忽然皱起了眉头,手里把玩着酒杯好像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我摸了摸她的手。

  “难道真是她?我一直不敢这么想……真的是她……”

  “嘿,想什么呢,怎么了宝贝?”

  “我想起来那杯橙汁是谁给我的了,当时连想也不肯想,可能潜意识里不愿相信吧。但是……就是她……没错……”

  “咳,原来是这事儿,小玉嘛……”

  “你怎么知道?她可是连眼都没合地陪了我两夜啊……”

  “陪你怎么了?齐玉琼可是用尽心机啊,让人看出来不全完了?再说了,也许她当时没想到你喝了那杯东西就会那么大反应,所以良心发现或者害怕了也说不定。她要真是个简单的女人,就不会送你礼物的当天晚上叫别人……可谓机关算尽啊……不过,这事毕竟是因我而起,可能她认为你是一个障碍。叶子,”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怨我吗?骂我都成,但别……”

  “哦,怎么会?你呀……”叶子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不提了。”

  “好好,不提了,反正啊,就那橙汁我是用大脚豆儿也能想得出来……”

  “你讨厌李海涛!你说我不如你的脚指头!”叶子笑骂着从桌子边上绕过来,用拳头过来打我,我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把她拉进我怀里。同时,我用舌尖捕捉她的嘴唇,我们的激情纠缠在一起,我吻过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啊……”我听到叶子一声深深的叹息。

  我的舌尖继续游走,我的手指已经触摸到叶子光滑的肌肤,那柔软而迷人的胸脯,使我禁不住低头去吸吮它……

  酒瓶翻了,酒精含量只有4度的红葡萄酒洒了一地……小狗三五咬着我的裤脚用力拖来拖去,被我踢了一脚……ゴ巴饣灯初上,月影水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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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浅浅的酒窝 (31)


我一切顺利,业务也慢慢熟练起来,与新同事的人际关系相处得很好。

  肖琳时不时地到销售部来一趟,有时会有事没事地跟我聊一点私人的话题,我拿了叶子的照片给她看,她惊呼:“哟,一个美人呢!她在哪儿上班啊?”

  我就搪塞过去:“哦,她……刚辞了职,刚辞了职……”

  三五在茁壮成长着,好像知道不随地大小便了。

  叶子几乎每天都会做好晚饭等我回来,我闻到了幸福的气息。

  只是夜里,我的宝贝还是会时不时地哭叫着醒来,然后就会紧搂着我的脖子才会睡着。我想只有让时间去冲淡一切了。

  齐玉琼在两个月后被判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善良的叶子居然还买了些日用品准备去看她,被我知道后严肃地批评了她,并当着她的面把那些东西都扔到了垃圾筒里只是知道涯会当两年半后的小玉再次出现在我们之前时就又一次使我的爱人陷入人生的巨大游涡。オ

  小云她们有一次在我上班的时候来家里看过叶子,这件事也同样震撼了她们。大家除了感叹小玉狠毒之外,也都在心里暗自掂量。

  小云就不用说了,除了那个香港男人陈杨,还有一个袁威,她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用她的话说:“我都快成一只猪了。”而且,这个自称为“猪”的漂亮女孩在家又养了一条小狗和一只乌龟,弄得家里热闹得快成动物园了。

  雪儿的母亲已经准备在北京长住,以便照顾自己的宝贝女儿,何况还有一个把雪儿视为珍宝的耿直,他正准备供雪儿继续读书。

  忆婷虽然还在跟她的“老白脸儿”发展着,但还会时不时地去钻石人间溜达一圈儿,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把做小姐当成一种生活来看待,而且对这一行驾驭得得心应手,所以,担心谁也不必担心她。

  而青青呢?再说这种生活她也过够了,刚好这段时间有个叫KK的香港朋友叫她去上海。当然KK在香港也是有家室的人,他是公司派到内地的一个高级打工仔,很喜欢青青,这也许是现在青青最好的选择了,而且她也对KK很有好感。于是青青当即决定收拾行装,两天后启程。

  气氛顷刻间就有点树倒猢狲散的悲哀,大家都不说话。

  叶子忽然哼起那首《你的眼神》,慢慢雪儿跟着哼了起来,青青也跟着哼了起来,忆婷、小云也跟着哼了起来,一时之间,就有泪水溢出女孩们的眼眶,碰也不敢碰,怕是一碰就要滚落下来。

  有灰尘飘在阳光下,没有根。オ

  叶子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反正她白天也没什么事做,夜里又怕做噩梦,索性一到晚上就频繁地去小云家打麻将,有时会给我做好晚饭再去,有时会叫我去小云家一起吃。

  往往是早上,叶子才从小云家打完牌回来,她总是在匆匆洗漱完之后亲我一下,然后倒头便睡。

  我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知道自己该起床上班了。好像从叶子打牌开始,我就没有上过闹钟。

  还记得有个星期天,我守在叶子的床前,欣赏着叶子睡梦中可爱的模样,忽然间她说了一句梦话:“要是不打七筒就好了,清一色啊……”我差点儿从床边上跌下来。オ

  销售部这个月业绩不错,公司组织我部门一起去卡拉好唱歌,王总带着肖琳也去了。

  肖琳那天晚上特意换了条裙子,还化了一点淡妆,就有男同事在旁边悄悄说:“肖琳还挺漂亮的……”

  另一个就搭话:“那可不,一枝花呢。”

  “听说还没男朋友呢,你怎么不追?”

  “去年就追了,累死了也没追上……”

  听他们这么说我就仔细注意了一下肖琳,可能因为我天天对着叶子,就有了“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其实说老实话,肖琳也还不错。

  她的皮肤算不上白,但肤色均匀,模样清秀,气质文雅,特别是一笑起来那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看了心里备感亲切。这种女孩子在写字楼里也算是上品了。

  肖琳那天在大家的怂恿下第一个开唱,唱的居然是那首《我的眼神》,这倒触动了我的心弦,思绪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后来见肖琳坐在我旁边,用胳膊碰碰我说:“我跟你合唱一首好吗?”

  “行行,跟大美女唱求之不得呢!”我贫了一句。

  我们最后选了一首老歌《慢慢地陪着你走》。唱完以后只听得掌声四起,就有同事打趣道:

  “行啊李海涛,唱得不错啊,配合默契嘛!”ァ笆前∈前。天生一对……”一个出了名的快嘴女同事大声说,被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下半句就生生咽了回去。

  我偷眼看肖琳,正碰上肖琳的目光,她深深地看着我,脸就红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对我有意思。

  那天晚上我心辕意马,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家了。

  家里没人,叶子又去打麻将了,三五用头来回蹭我的腿,讨好地摇着尾巴。我看着小三五,突然心里就有点难受,于是点燃一支烟坐在沙发上发呆。

  夜里梦到肖琳,她笑盈盈地冲我走来,缓缓地在我面前脱衣服,可是越脱越多,永远也脱不完似的,我就急了,伸手去抓她,她却一变脸说:“好啊,你个李海涛,原来也是个见异思迁的王八蛋!”

  我一惊,睁眼醒来,窗外晨光初露,叶子怎么还不回来呢?

  第二天见到肖琳就有些尴尬,刻意回避了她的眼神,肖琳也不说什么,只是露了浅浅的酒窝冲我笑。

[ 本帖最後由 Xavior 於 2007-10-7 06:1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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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浅浅的酒窝 (32)

我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我把它们一分不少地交到叶子手里,叶子就重重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亲爱的你真好……不过,你留着用吧,上班打车不是也要用钱吗?不如这样,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先说好,我请你,犒劳犒劳我们家大宝贝!”我回吻她一下,心里荡漾着幸福。

  我们当天晚上去吃韩国料理。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右肩膀一沉。

  “嗨,海涛,你小子……”扭脸一看,是张博。

  我说:“哟,怎么是你?来来,坐,怎么就你自己?一块吃吧……”

  “不了不了,订了包间了,请工商局的几个朋友,人家还没来呢。这一个多月都没看见你啊,光顾跟叶玲珑小姐那什么了吧?”张博说着拿眼瞟了一眼叶子。

  叶子嘴角一牵,算是招呼了,然后把手中筷子一放说:“你们哥俩先聊啊,我去一趟洗手间。”

  张博在我对面坐下,问我:“怎么样,最近?自从那事儿完了以后就没见你。”

  “咳,这不刚换了个工作嘛,忙!那事儿多亏了你跟姐夫,真得谢谢……”

  “嘿,你丫的怎么这么见外啊?没多大事儿,甭放心里。不过,海涛,我可跟你是发小儿,哥哥得劝你一句啊,你怎么还跟这妖精在一块儿呢?我是为你好,别人我才懒得说呢。跟她玩玩还差不多,你还想娶了她不成?这可是一祖奶奶,你就是乘上三再开平方都玩不过人家!知道吗兄弟?跟她上过床的男人可不是个小数啊!她能拿你当盘菜儿?靠,我TMD才不信呢!把你丫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最后别弄得钱、钱被骗了,人、人也跑了,不划算啊!

  到时候后悔骂都没地儿!赶紧地踢了完了,啊,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哎,还有个事儿,”张博伸过头来低声说,“据说这小妖精床上功夫倍儿好,就是收费忒高,什么时候给你哥哥我介绍一把儿吧?打个折,怎么样?”

  要不是张博曾经使叶子免受牢狱之苦,估计现在就算他是我亲哥我也早炸了!

  我强忍着怒火狠吃了两口烤牛排,说:“成成,多大点事儿啊……回头我打电话给你,改天咱再聚。”

  叶子回来了,张博起身让座,“那行,你们成双成对的我就不打扰了啊,海涛咱们电话啊,电联……”说着张博冲我一挤眼,一只手就轻佻地捏了一把叶子的屁股。

  “嘿!你……”叶子一转脸,正要发作,被我一下子按住了手。

  等张博转身走了之后,我才说:“别动不动就发火!”

  “怎么是我动不动发火?你没看见……”叶子恼怒地看着我说。

  “看见了……知道他是谁吗?就是他把你从局子里捞出来的!要不他怎么知道你的真名?发火?改天人家找一理由把你再逮进去!发火?要发火的也得先是我!”

  叶子盯着我,片刻之后忽然一笑,“哼哼,李海涛,跟我在一块这种事儿才是开始呢!受不了是吗?有没做过小姐的,去啊,找去呀!”说完她抓起手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怒之下居然也能走得这么摇曳生姿,唉……

  旁边桌子的人诧异地拿眼瞄我,可能是“小姐”这个字刺激了他们的神经。

  我没去追,这个女人被我惯坏了,也应该让她好好反反省。反正我也有家门钥匙,总不至于沦落在大街上。

  于是我独自一个人吃光了那锅牛肉汤面。

  自己的老婆还得自己疼,临走的时候我也没忘了把叶子那份拌饭打包,不知道她气鼓鼓地还吃不吃得下去。オ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叶子不在,也不知跑去哪里了,就连三五也不见了。

  不会就这么跑了吧?要是这么点小事就离家出走的话,那娶不娶这个媳妇我还真得掂量掂量。

  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一个TMD张博就够我受得了,她还扭脸儿走了!走了也就罢了,居然话也不留一句就跑了!

  我打开衣柜看看,还好衣服倒还都在,除了三五,叶子什么也没带。这说明她跑也没跑多远。

  本想打她电话,转念一想,我堂堂大老爷们也不能一点气质也没有,本来今天错就不在我,不打,咱忍着!

  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真是忍不住了,怕黑天半夜的叶子再出点什么事。

  刚抓起电话,叶子推门进来了。她一进来就白了我一眼,我松了口气,脸上却装作什么表情也没有。

  看她半天不理我,我自言自语地说:“咦,三五呢?三五!三五……咦,去哪儿了?这小家伙!来来,三五,到爸爸这里来!三五……”

  “还三五呢,老婆都不要了,你不是牛X么?有本事永远不要说话啊!连个电话也不打……还以为你吃韩国饭撑死了呢!”

  我笑,一把把叶子搂过来,说:“行了,一点小事就跑,你能跑到哪里去?刚想打电话给你呢!哎,吃东西了没有?我带了拌饭回来给你。好,乖,不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好我检讨,我不对我有罪!”叶子“扑哧”笑了,说:“得了,臭贫!坐好,我跟你说件事儿!”

  叶子点上一支烟,说:“我今天晚上给青青打了个电话,跟她说好了坐明天下午的飞机去上海找她玩儿。我不是早就说要出去散散心嘛,正好现在出去玩几天,三五被我送到小云那儿去了,万一你工作起来没准点儿,再饿死我儿子怎么办?你说呢?”

  “你不是因为今天生气才去上海的吧宝贝?”

  “本来是啊,但现在……看见你也生不起来气了!反正我跟青青已经都说好了,那就不改了。再说你现在工作刚展开,多用点儿心思在工作上没坏处。”

  “你住哪儿啊?”

  “住青青那儿啊,KK有个公寓嘛,放心啦,我是去上海玩的,不会有什么别的……多疑!”

  “没有啊没有啊,我可真是什么都没想啊……是你拐了弯想的……呵呵,反正你说了算,别玩儿疯了不知道回家!”

  “你对我不好我还真就不回来了!”

  “那哪儿成?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呢!可明天下午我没办法送你……”

  “我知道,你要上班嘛亲爱的,再说也没车啊……不用送,打辆车就到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你自己这几天照顾自己吧,下了班要不就外面吃点儿,要不就干脆回你们家吃,听见没?”

  “老婆真好……”

  “嘁,谁是你老婆?你要是娶了我不后悔吗?”

  “不后悔……亲一个……”

  “哎呀,小心烟头!讨厌……”……オ

  叶子走了,她在上飞机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忽然莫明其妙的有种轻松的感觉,不知为什么。

  面对我得之不易的爱情,突然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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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娇艳如樱桃 (33)

叶子一走,我索性把心思全扎在工作上,有时候很晚才回家。

  业务一熟,我的业绩就扶摇直上,部门会议上多次点名表扬到我,王总已经注意到我了。

  每天晚上我都会打电话给叶子,听她说她在上海玩得还开心,青青天天陪着她,俩人逛街啊去迪斯科啊泡吧啊,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我们也会说点情意绵绵的情话,每到这时就勾起我无尽的思念。

  一天下班我又忙到七点多,走的时候发现公司的人都快走光了。我琢磨着去哪儿吃点东西。

  关电梯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麻烦等一下好吗?”

  肖琳一上电梯就冲我露出那对浅浅的酒窝,说:“哟,怎么你也这么晚走啊?”

  “是啊,赶份报表。”

  “不急着回家吃嫂子做的饭啊?”

  “啊……不是,她去上海了,所以……”

  “怪不得呢!我看你这几天都很晚才走,原来是嫂子去上海了,没人做饭了吧?”

  “别嫂子嫂子的叫,听着怪别扭的……”

  “咳……那一起吃吧?反正我一个人住,回家也没有人做饭。”

  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我们去了楼下一家家常菜馆。

  已经是四月天了,肖琳穿了一套淡紫色的职业套装,领口处别了一枚小小的兰花型胸针。套装剪裁得体,衬得她的身材很是顺眼,美中不足的是她略显单薄了些。

  肖琳的家庭环境不错,其父母在老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肖琳自小在福窝里长大,自从考大学考到北京,家里人就打算等她毕业之后送去美国继续深造。

  既然要出国,那就不要浪费感情,这就是肖琳在大学里一直没有交男朋友的主要原因。当然也不排除她那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脾气,挑来挑去也没看上谁。

  可是大学一毕业,签证却因种种原因没办下来,于是肖琳就在等签证的日子里到云海公司打工,也是想在离开祖国之前,能直面地了解一下这个社会,好储存一点经验。

  “但是,”肖琳最后说,“如果我在北京找到了我爱的人,那我哪儿都不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深切地凝视着我,我想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秋波”了。

  我假装被汤呛了一口,大声地咳嗽起来,肖琳就急急地递过来一张纸巾,我赶紧停止了咳嗽,我想要不然她该过来替我捶背了。

  吃过饭之后,肖琳意犹未尽,她提议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啊?不是吧?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去吧,好吗?算我求你了,自打大学毕业以后我还没看过电影呢!今天有个大片嘛,布鲁斯威利斯演的《第六感》,他们说可好看了,结局出乎意料的那种!但是是鬼片,我一个人又不敢看,陪我去看一次嘛!好不好?”肖琳撅起小嘴,她肯定在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又补了一次口红,所以看起来娇艳如樱桃。

  老布主演的片子我一向喜欢看,而且去看场电影也不会掉块肉吧?

  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肖琳就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上了一辆出租车。

  “东方影院,谢谢!”肖琳对出租车司机说。

  检完票,我把票根随手往西装上衣口袋里一塞,跟肖琳走了进去。

  说实话,那天晚上的片子我一直没看好,一个原因是片子本身有点沉闷,老布在里面只是扮演了一个心理医生,一改往日硬汉形象。

  而我喜欢的是那种视觉和感观上都能得到震撼的大片,枪战、极速、暴力、血腥、科幻,当然了,如果再加上几个美艳女人就更好了。

  另一个原因嘛,肖琳一次又一次把头不经意地靠在我肩膀上,弄得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而且她还总是极容易地被片子里莫明其妙的灵异气氛感染,摆出一副小女人样,搞得我心里老是不自觉地泛起怜香惜玉的柔情。

  想来肖琳是熟读了《孙子兵法》,要不怎么知道美人计这一招呢?

  我无所适从,于是就在心里念:叶子叶子叶子叶子叶玲珑……オ

  在送肖琳回家的出租车上,肖琳问我:“你相信缘份么?”

  “啊?信,我跟我女朋友就是缘分。知道她第一句话跟我说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说,给我……”我脑子突然一转,“给我倒杯茶!”

  “是吗?真有意思,你怎么认识她的?”

  “啊……认识……就……就倒茶认识的……呵呵,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以后再告诉你吧。”

  “你……爱她?”

  “当然。”

  “你们双方都见过家长了吧?”

  “咳,还见家长?没有没有没有……一切都还不稳定呢,到时候再说吧,不着急……”

  肖琳看着车窗外面的夜色,说:“真想见见她,看看她怎么这么有福气……”

  我没有搭话,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什么也别说。

  “谢谢你陪我看电影,上来坐一会儿吗?”到了她家楼下,肖琳微笑地问我。

  “不了不了,很晚了,明天还上班不是吗?你小心上楼,拜拜啊。”

  “那好,拜拜。”肖琳转身上楼,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如果在这时候意志一薄弱跟着上去的话,那肯定抵抗不了任何诱惑。

  肖琳跟小玉不一样,她文静秀气,有知识有文化有深度……其实这些都是瞎扯淡,最主要的是,她跟叶子一点都不沾边儿。

  就这么想着叶子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在哪儿呢?都这么晚了也没给宝宝打电话!去哪里了嘛?”叶子在电话里撒娇,背景是一阵混乱的音乐。

  “我今天赶报表,在公司里加班到现在,正回家呢!”靠,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瞎话张嘴就来的本事,还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这么晚啊,吃东西了吧?”

  “随便吃了点儿,你在哪儿?”

  “我跟青青在迪厅跳舞啊,人多得要命……那好,你早点回家睡吧,乖,想着我啊……”

  “你也别太晚了宝贝,来,亲一个!”

  “讨厌啦,啵!收到没?”

  “收到!”……

  夜里再次梦到肖琳,她微笑地站在我面前,万种风情地看着我,然后从外到里一件件地脱衣服,终于脱到一丝不挂,她的胸前文了一朵兰花。

  我跟肖琳做爱,汗流浃背。

  早上醒来赶紧把内裤换下来,因为,某块地方湿乎乎的极不舒服。心里便无限内疚,好像真做了什么似的,虽然自己连肖琳的手都没碰一下!做梦不犯法吧?

  回头想想叶子,她以前还不是……

  难道只许州官满山放火,不许百姓屋里点灯?

  靠,想到这儿自己先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承诺过叶子不会再提她的过往,怎么现在能无耻的把这种理由当一个托辞呢?我鄙视自己!

  带着这种鄙视,我去上班了。

  这一天,我积极出去跑市场,我可不想再面对着肖琳那两个浅浅的酒窝。那里面装的哪里是酒啊,分明是穿肠毒药。

  本来想把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谁谁谁真在钻石人间见过叶子,那我不是给公司里的长舌妇们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要放还不如放张曼玉呢,比较保险。オ

  叶子是在四天之后回来的。

  她事先并没告诉我,所以我回到家的时候一推门她就迎面扑上来,整个人一跳就盘到我的身上,用两条美腿夹住我的腰。

  “老公!”她叫着,出去一趟真好,回来居然学会这个词儿了,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对我使用这个名词啊!

  “老母!”我感动地回应了一句。

  叶子“哈哈”大笑,用手捏住我的鼻子,在我脸上深深亲了一下。

  又是一桌子的拿手好菜,我又看到了只有4度的红葡萄酒。呵呵,这次不会再洒一地了吧?

  叶子从旅行箱里拿出了送我的东西:CUCCI男装香水,VERSACE皮带,DIOR衬衣。

  一水儿名牌。

  我想说买这么贵的东西太奢侈了吧,我一个月的工资全用上也不够,但斜眼瞅见叶子满面的春风,话就咽了回去。ケ成虾鋈挥兴克苛挂猓可能这就叫做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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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娇艳如樱桃 (34)

我有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比如叶子春节回家的日子;有时候又觉得太快,就像现在,日子一成不变,成为一种习惯。

  肖琳还是一如既往地向我目送秋波,有时候拗不过她我也会跟她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当然是在叶子打牌的时候),她的衣着日日光鲜,头发也烫成了颇有小女人味儿的卷发,同事们都说肖琳越来越漂亮有味道了。

  有两次我问起她出国留学的事,她就一带而过:“正在办,正在办……”

  我是不是应该明确地拒绝肖琳呢?但是人家姑娘都还没开口说喜欢我,我就跟真事儿似的,弄不好传出去会被人说自作多情……

  同时,我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来公司半年之后就已经提升为北京地区传真机和复印机的销售经理,我觉得这是必然的,因为业绩证明了我的能力。

  王总找我谈过话,希望我好好干。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啊,小伙子,有前途!”

  我的工资现在每个月六千到六千五不等,每次一发工资我就把它们全交到叶子手里,叶子总是不要,到后来就用我的名字存在一个折子里,密码我不知道。

  叶子一直没换手机号,她说不喜欢换来换去的,做人应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从一而终。

  于是就老有男人打来电话,叶子大多数是说两句就挂了,有的甚至连说都不说,但有时就会跟电话那头的人调笑几句,我听了心里就不痛快。

  但我没说过什么,我想应该给她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而叶子,从来也没有解释过。她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点燃一支香烟。

  叶子还在打牌,而且烟也越抽越多。

  我不知道怎么去劝她,让她去读书吧,她就说自己已经有了大专文凭了,以后吃饭也够用了;让她去找个正经工作吧,她就低了头想,最后说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双鞋的。让她开个什么店吧,她就说现在什么也不好干,有机会再说。

  那可不就只剩打麻将了。オ

  有一天周末我跟叶子一起去小云家。

  雪儿比我们先到。她那天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衫,一条七分仔裤,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息。

  我跟叶子进门的时候正见袁威跟雪儿贫嘴,也不知说了什么,一脸的坏笑,雪儿就脱了脚下的拖鞋扔过去,正好打在袁威的腰上。

  叶子就笑了说:“嘛呢?又招我妹妹不是?你丫就是嘴欠!小云儿,也不管管你老公!”

  小云就懒懒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我管,我管个屁,雪儿拿鞋砸死他才好呢!”

  袁威就过去搂小云的肩膀:“不是吧?老婆,我这么疼你你居然这么狠心,要守寡啊你?我要是真死了你还不哭天抹泪的?”

  ……

  正说笑间门铃响。

  忆婷一进门我们就吓了一大跳,她的头发胡乱用发箍束起来,右眼圈青肿有淤血,脑门儿上好像还有一个大包。

  这小娘儿一点都不注意自身的形象,就是大晚上的也得戴副墨镜吧?要是吓着小孩子多不好。幸亏她身材好,所以让人立马想起来一句:魔鬼身材,魔鬼面孔。

  大家就都好奇地看着忆婷。

  “好看吧?”忆婷自嘲地翘了翘嘴角,算是打了招呼,“快快,麻将呢?摆上啊!”一边说一边往椅子上一坐,从小包里拿出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你怎么了?不是刚从泰国回来吗?怎么让泰国人妖给打成这样了?”小云问。ヒ滏貌恍嫉乜戳诵≡埔谎郏一边码牌一边说:“说来话长啊……”オ

  忆婷的“老白脸儿”叫高蝉,今年29岁,跟朋友一起合开了个旅行社,生意还过得去。

  应该说,高蝉开始的确是被忆婷迷住的。他在忆婷身上也花了不少钱,甚至在私底还左右脑斗争过,到底要不要带忆婷去见见父母什么的。

  只是忆婷早就把当小姐看成了是一种事业,在她的概念里勾引男人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用她自己的话说:“TMD我就是嫁了我最爱的男人也一样会出去偷人!”

  用别人的话说:她要是不做小姐那天下就没人适合做小姐了。那言下之意就是:忆婷是天生做“小姐”的料。

  当然,做“小姐”是需要很多硬件的,比如脸蛋、身材、气质、跟男人要钱一刀切的狠劲儿……而对待高蝉,忆婷已经把金钱的要求放到最低最低了。

  有一天,忆婷又背着高蝉出去赚钱,那是个“HIGH”局,去的都是头有脸有钱的一些所谓的大哥。

  他们包了一家俱乐部,打开疯狂的迪斯科音乐,招了一大帮漂亮的女孩子,忆婷是其中之一。这有点像上次跟叶子去的老ANDY的那个PARTY,但比那个局人多,人多了就疯狂。

  挺好的,忆婷喜欢“HIGH”,又喜欢赚钱,刚好二者合二为一。

  那天大概有个三十多口子吧,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三分之一的欲望,三分之一的金钱,三分之一的飞行丸。

  某个马仔给每个人发了颗药,忆婷一扬脖就吃了下去。

  音乐震得地板都在动。

  有男人抱着忆婷疯狂摇晃。

  近二十个人搂着腰连成一串围着舞池转圈儿。

  一边转圈儿一边齐声喊:“摇头HIGH不HIGH呀,摇头就是HIGH呀,做爱HIGH不HIGH呀,没有摇头HIGH的呀!”

  一会儿就听有人喊:“大家都HIGH了吗?妹妹们HIGH了吗?HIGH了?好好好,那谁,发小费发小费!”

  于是就有某某的马仔给每个女孩手里塞钱。

  这一圈忆婷拿了一百美金。

  过了一会就听又一个声音喊:“都HIGH了吧?高兴吧?哈哈……好好好,发小费发小费!”

  这一圈拿了六百人民币。

  有个女孩子拿着麦克风用尖细的嗓子喊:“集美沙发,活力二八,舒服佳舒服佳,保护我全家。爱多VCD,我一直在努力!北京醇,有点儿醇,农夫山泉,有点儿甜,咳嗽药水,有点儿HIHG。上车下车,摇头换车,买票买票,全是邮票!”

  另一个女孩一把抢过来麦克风接着喊:“大麻大麻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邮票邮票我爱你,就像嫖客爱妓女!”

  场面就像一锅杂拌粥……

  一个男人抓起忆婷的手,把她拉进旁边一个没开灯的包间……出来的时候,忆婷手里攥了四千港币。

  截止到第二天凌晨,忆婷除了四千港币,还拿了两百美金,一千六百块人民币的“HIGH”费。

  收获不俗的忆婷走在清晨六点的马路上,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在尚嫌冷清的柏油路上“嗒嗒”作响。

  她长发披肩,墨镜后的眸子因为药力更加明亮动人,妩媚的忆婷如同一个清晨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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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娇艳如樱桃 (35)

忆婷一开门就被高蝉一脚踹在肚子上。忆婷的墨镜就掉下来了,她跌坐在地上问:“你不是说不回来住吗?”

  高蝉也不吱声,从地上捡起忆婷的小包,迅速地从里面翻出来一堆钱,又是港币又是美金的。

  高蝉几把就把钱撕了,然后全都扔在忆婷的脸上,骂道:“臭婊子,又去卖!”忆婷刚想说什么,高蝉一个健步冲上去,照她脸上就要打,忆婷腿疾眼快,“扑通”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说:“别打我,千万别打我啊,我最怕人家打我了!求你了,你打了我我怎么挣钱给我妹妹看病啊?我给你十万块钱,你别打我了呀!”

  这话倒是真是的,忆婷同样来自一个单亲家庭,父母很早前就离了婚,她和从小就患上了精神抑郁症的妹妹,跟母亲住在一起。

  母亲当过校医,后来就开了家私人诊所。妹妹的病却始终不见好转,近两年还有了自杀倾向。

  说实话,从忆婷在海南做小姐混到现在,她手里至少存了两百万,还是保守数字。这似乎已经超出了给妹妹治病的范围,她一直没收手实在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糜烂的生活。

  高蝉就停了手,看着地上的忆婷叹了口气。

  高蝉说:“本来昨天夜里是不想过来了,但因为要拿你的护照去签泰国,你不是说没出去过吗?正好带你出去玩一趟。谁知你这臭婊子半夜两点了也不回来,打电话又不在服务区,我就知道你又出去搞东搞西!我告诉你啊,这一次放过你,再TMD让我知道你出去卖就扒了你的皮!起来,睡觉去!”

  忆婷就擦了眼泪准备去睡觉,却发现床单上黑乎乎的一大片。

  “愣什么?我泼的酱油汤!想着你跟别的男人上床我就来气!换一条不完了?……都TM快七点了,我一会还得去签证呢,被你这娘们儿折腾得一宿没睡,累死我了。”高蝉一边说一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眼药水点了两滴。

  这对情侣在二十多天以前飞抵曼谷。

  当天晚上两个人去洗皇帝浴,忆婷亲自挑选了两个奶妈一样的泰国妹,并要求那两个泰国妹当着她的面跟高蝉洗浴做爱。

  高蝉当然不同意,但最终却在被撩拨起来疯狂燃烧的性欲之下,跟两个泰国妹勾合在了一起。

  忆婷的心沉到了谷底,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她对高蝉说:“扯平了。”

  两人最后一站是澳门。除了发达的色情业,澳门当然以赌为先了。

  忆婷手气好得很,只一个晚上,她就在葡京百家乐的台子上赢足了十万港币。她用其中四万港币买了个一点零二克拉的钻石戒指,钻石成色不太好,但分量够了,忆婷要的就是一克拉的分量。剩下的六万她直接存在了澳门的中国银行,想下次来了再接着赌。

  第二天晚上,高蝉领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来到了房间。他要那男孩当着自己的面跟忆婷做爱。

  忆婷就愣了,瞪大了眼问:“你要干嘛?”

  高蝉咬了牙一笑:“我要心里平衡!”

  那男孩就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于是从口袋里迅速掏出先前高蝉付过的一千五百块港币,逃似的冲出了房间。

  那一夜,二人分房而睡。

  忆婷回到北京之后就疯了似的给高蝉的狐朋狗友打电话,他们之中不乏垂涎了忆婷美色很久的人,于是忆婷就一个一个跟他们上床,有的收了钱,有的干脆没收钱。

  高蝉是在前天晚上气势汹汹地踹开忆婷的家门。他一进来什么也没说,照着忆婷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把忆婷打成熊猫。

  忆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恨———你!”

  高蝉就拿了床头上的通讯录撕了个粉碎,说:“操NM的,我看你再怎么去联系那些嫖客!”然后他顺手拿起了那只一克拉的钻戒,在忆婷眼前晃了晃,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好,恨我?臭婊子,我TM让你恨个够!”

  高蝉摔门而去!

  ……

  我坐在沙发上,和着“噼里叭拉”的麻将声,表情淡漠地听完忆婷的诉说,心底里忽然泛起无限悲哀:叶子和我以后不会这样吧?

  这么想着,就烦躁起来,于是起身倒了一杯冰水。

  忆婷结束了诉说之后就问:“谁认识杀手什么的?我要雇人杀了‘老白脸儿’!”

  大家面面相觑,一会儿都笑了,说:“疯了吧你?”

  忆婷接着对叶子说:“我得搬家,我怕‘老白脸儿’再来闹,我可怕他再打我。好叶子,我先搬你那儿去住行吗?客厅就行!你们家李海涛没意见吧?”

  “行,先来住吧,你那房不也快到期了吗?我老公没意见,是吧亲爱的?”叶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给我一个飞吻。

  我怎么没意见?MD我郁闷着呢!一个姑奶奶还不够,又来了一个!还加上一只小狗三五!

  这下有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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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陋质何堪受殷勤? (36)

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跟叶子做爱了。

  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忆婷懒得很,除了每天吃饭或者出去跟叶子打牌外,她剩下的时间都在客厅的沙发上渡过。

  能躺着就不坐着,这是忆婷的基本原则。

  我总不能当着忆婷的面去跟叶子表演真人秀吧?

  我们家越来越像一个巨大的烟囱,忆婷比叶子烟瘾还大,从一睁眼就会先叼一支,然后是一支接一支地抽,但她却不像叶子一样爱干净。于是家里开始变得凌乱起来,叶子就有些烦,

  说过忆婷也不管用,忆婷该怎么扔东西照扔不误。

  这时候耿直帮雪儿办好了去美国留学的一切手续。在雪儿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我问耿直:“现在去美国留学的手续好办吗?”

  耿直说:“这不是办下来了吗?”

  于是我的脑海里便出现了肖琳浅浅的酒窝,她不会是因为我才拖着吧?

  雪儿在饭后拉住我的胳膊轻声说:“海涛哥哥,我从一开始就支持你跟叶子在一起,因为我看得出来你爱她。希望你好好对待叶子,她是个好女孩,就是太敏感了一点,老是怕自己受什么伤害。我希望回国的时候能看到你们俩结婚。”

  我点了点头,伸出了小拇指,和雪儿的指头勾在一起。

  第二天在公司我对肖琳故做不经意地说起这件事,肖琳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出国明年也可以,后年也可以,但如果眼前的幸福不去抓的话,自己以后会后悔的。”

  除了微笑我什么也没说。

  有一天叶子忘了带钥匙,就到我的公司找我,她的美貌让公司很多人在此后很长时间里,一提起李海涛的女朋友还赞不绝口。

  叶子在那天见到了肖琳,当时的肖琳正在我的办公桌前细声说话,两个浅浅的酒窝忽隐忽现。

  叶子在看到肖琳的时候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没办法解释。两个女人都用挑剔的眼光盯着对方良久,然后才豁然一笑,几乎在同时伸出了手。

  叶子在我回到家时只说过一句:“你那个女同事……叫肖琳的……有点意思。”

  叶子此后经常会莫明其妙地发脾气,有时对忆婷,但多数时候是对我,我也知道她是出于一种患得患失的微妙心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时候我只能在心里这么劝自己。辛苦博来的爱情,不会为一些小事而失去吧?

  我只想告诉她:我的宝贝,自信一点,没有任何人会成为你和我相爱的阻隔。

  偏偏三五在这时候丢了。

  当时我带它下楼遛弯儿,一个重要客户正好来电话,接完这个长达二十分钟的电话以后,再找三五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叶子得知之后大发脾气,我实在忍不住就跟她吵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跟叶子吵架,这之前不管叶子说什么我都没有反驳过。

  忆婷却看热闹一样在沙发上掩了嘴笑,指间夹了一支香烟。

  笑?我TM让你笑!我一怒之下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厨房,拿了把菜刀就冲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劈什么砍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做,对于下一步没有具体打算。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过激而不可理喻的行为吧?

  忆婷就“啊”地惊叫了一声,飞快的冲到我身边用力夺我手里的刀,我心里一松劲,刀就给她了。

  那把菜刀从此踪影全无,我一直怀疑忆婷是不是把它吞进肚子里了。

  忆婷的手指鲜血直流。叶子对着窗户点燃一支香烟。我转身离去。オ

  夜色渐浓,秋风抚过脸庞。我步履蹒跚,在月色如水的夜里占卜着自己的爱情。

  如果我放弃,那么我将痛苦。

  如果我继续,那么我将担负更多未知的痛苦。

  跟叶子的一幕一幕就像一场电影,循环放映在我脑海里。

  “给我一支烟”,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爱她,我知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今生今世,我是真的逃不掉了。

  叶子啊叶子,你难道就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吗?

  叶子的心始终在游荡着,她好像总是会给自己的爱情留一些余地,我知道她曾经受过伤害,我也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美丽的叶子太脆弱也太敏感。

  “陋质何堪受殷勤?”这是她曾对我说的那句话,也许在叶子的心上,已经背负了太多未曾实现的许诺

  于是她在进一扇门之前,先看好了退路。她是一只给自己营造了笼子的鸟,因为害怕伤害而拒绝馈赠的蓝天。オ

  我终于站在叶子的门前,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黄玫瑰。

  叶子开门的一瞬间,有泪,从她脸颊上如珠玉般滚落。

  我将她拥入怀里,我说:“我爱你。亲爱的,请相信我。”

  是的,相信我,叶子,我爱你,就如同相信:地球是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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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陋质何堪受殷勤? (37)

张博要结婚了,我在国庆节前接到了红色请柬。叶子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我坚持说如果想让大家承认我们的关系,就得先从张博做起。

  “你想好了?万一有人认识我怎么办?”

  “那有什么,我不怕,你早晚是我的人。”我坚定地说。

  叶子就用手指点我的额头,然后轻轻倚在我怀里。

  我让叶子取了两千块份子钱塞到包里,家里没有红纸,其实应该包一下的。

  我穿了那套自己最喜欢的深色条纹西装,叶子穿了件淡蓝色的套装,美人就是美人,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养眼。

  我们去得太早了,还不到十一点,别说新娘新郎了,宴会厅里也没有一个人。我就跟叶子到了地下一层的一个休息厅,坐在沙发上慢慢等。

  叶子枕着我的腿,她习惯了晚睡晚起,起这么早也难为她了。

  我们随便聊着天儿,叶子说:“咦,老公,这西装的口袋怎么有点开线了?回家我给你缝一下。”说着就把手放进那只口袋里,凑近了去看。

  “什么啊?”她嘟哝了一句,手再伸出来,指缝间就多了两个小纸片!

  我搭眼一看,有点眼熟,似乎是电影票一类的东西。

  电影票?

  电影票!天啊!那两张电影票!!!

  还没等我去夺,叶子已经展开去看了,想想那两张电影票在我口袋里也放了小半年了,但因为这套西装是我极少穿的一套,又加上过了一个夏天,所以上次穿了一次后也就挂起来了。 

  我的老天爷,要是您老人家在这时候能伸出慈祥的手拉我一把的话,我肯定会三拜九叩,长跪不起。

  “什么嘛……哦?电影票?!怎么……?你什么时候跟人去看电影了啊?”敏感的叶子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强做无事,笑了笑说:“没有啊,什么时候啊?我不知道啊。”

  “四月八号……东方影院……这不上头写着呢吗?”叶子的脸色已经全变了,“解释一下吧?跟谁呀?

  “啊……跟谁……我真忘了。好像是跟……”我已经快语无伦次了,真的,我能说我跟一个女孩子去看了场电影,却连手都没碰一下?

  叶子是不会相信的。况且在我们这一代的人心里面,去看电影的一男一女应该是恋人关系。

  也有特殊情况,可这种事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叶子。

  “编吧你就,编吧!李海涛!”叶子的脸涨得通红,“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气愤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走,上了楼梯又退回来,从包里掏出那两千块钱,朝我脸上扔过来。

  20张崭新的百元钞票从楼梯上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落了一地,有一张还蹭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没有去追,虽然我腿长。

  我只是默默地把那些钱捡起来,心想:是不是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听风就是雨的,本来没有的事,也非得整出个四五六来。

  恼怒的叶子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新娘新郎的花车刚到。

  五分钟之后她打来电话:“李海涛我告诉你,我发过誓不允许男人再骗我!四月份的时候我正在上海,你,你还……”

  “叶子,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跟那个女孩去看了场电影而已,因为当时……因为……她说她想去。”

  “当我三岁小孩吧?她想去就去?看了场电影而已?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听她话?真是……你马上回来?你马上回来收拾东西走人!”不愧曾经是歌手,此刻的叶子充分发挥了她嘹亮的嗓音,以至于我得把手机拿远点儿。

  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呆下去?就是天王老子结婚,也得先撤了!

  我挤过人群来到张博跟前,把钱往他手里一塞,低声说:“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我有急事得先走,以后再跟你解释!……哦,新婚快乐!跟嫂子白头偕老!”

  张博一边应付着诸多亲朋好友,一边拍拍我的肩膀,冲我点点头。オ

  推门进去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整理好了的箱子。

  忆婷朝我努努嘴,一开门躲出去了。

  叶子背着身站在窗台边,说:“她是谁?”

  “叶子,你能不能先听我解释?相信我,真的我只是跟她看了场电影,真是什么也没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而已?说得轻松啊,我当时不在北京,如果你们真是普通朋友的话,为什么不能喝喝咖啡喝喝茶,非得去电影院吗?”

  “是她要看电影的!”

  “她?她是谁,她说去就去?她说上床你也不会推辞吧?”

  “你想什么呀叶子,你……你怎么思想这么……这么肮脏?”

  “我思想肮脏?哼,是肮脏,我不光思想肮脏,我身子也还肮脏呢!忘了吗?我是个三陪!”

  “你怎么老是这样?我提过一句你的过去吗?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讲讲理?”

  “好,心平气和,我现在问你,她是谁?是那个肖琳吗?”

  我没说话。

  没说话就等于默认,叶子在我的沉默中忽然挥拳向窗户打去。

  “哗啦”一声脆响,窗玻璃碎了一半,另一半吊在窗缝里。叶子抽回手来的时候,小拳头和上半支胳膊上都是血,还有小玻璃碴儿扎在肉上。

  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抓她的胳膊,她把手一甩,血蜿蜒地淌下来,最后顺着叶子的手滴在地上。

  鲜艳的红色强烈地触动着神经,我又一次下意识地去抓她,她却再一次甩开我的手。

  有血点子甩到我脸上,我的心在那一瞬间猛然收缩,疼!巨疼!!

  她倔强地看着我,眼泪就下来了,珠圆玉润的泪滴,湿了脸庞。

  我也看着她,陷入万般迷茫。

  最后叶子叹了口气,指了指箱子,说:“你走吧。”

  “你太不相信人了叶子!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跟肖琳什么也没有,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吼道。

  “我不想听,我只想说一句,那个女孩子我见过了,她……比我更适合你,真的,与其让你

  以后再选择她让我痛苦,不如大家现在放弃吧!”

  “你怎么就那么轻率,叶玲珑!凭什么我的人生我的爱情要由你来决定?我已经选择了你,我们彼此应该珍惜!不是吗?”

  “什么是不是的,忘了我们怎么认识的了?忘了我是小姐了?忘了曾经的小玉了?忘了那天张博怎么对我了?忘了吗?你当时管过吗?还不是因为我是小姐,你觉得没脸去管?李海涛,你说句心里话,你能娶我吗?你心甘情愿吗?”

  “你……又来了,又是这一套,问题其实就在你身上,你连自己都看不起,你怎么让别人看得起你?你简直,你……你要气死我了……”我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算了,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呆着。我不是一块美玉,我是被人摔了无数次的破石头,我配不上你!你走吧……走啊!”叶子含泪挥了挥手。

  那半块吊在窗子上的玻璃忽然在这时候掉了下来,砸在我的脚边。叶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长条玻璃,对我喊:“你走啊!”

  这个女人,这个固执的女人!

  我真的走了,撞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门锁关合的“咔哒”声。而叶子的哭声从门里传出来,淹没了我所有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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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飘渺如烟 (38)

一天,两天,三天……

  正是国庆节七天长假,我却天天躺在床上发呆。

  那只浪琴表没有一刻离开过我的手腕,叶子的亲手放弃,使我的世界前后左右,一片混沌。

  ネ事历历在目,却又飘渺如烟*?

  ———飘渺如叶子圆润的红唇中吐出的青烟。

  我老妈到我的房间里来看过我好多次,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在客厅偷偷跟我爸说:“儿子大了,有心事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一醉解千愁”,反正我是越醉越愁!倒是范老留给后人的那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来得更贴切些。

  我终于鼓足勇气拿起了电话,不管了,就算叶子在电话里骂得我体无完肤,我也心甘情愿!

  拨了几个号码,忽然想何不明天直接去呢?再去买一束艳丽的黄玫瑰?

  不!这一次我要红玫瑰,而且是最俗的那种。我要单腿点地,昂起脸来跟她说:我爱你,叶玲珑,嫁给我吧!オ

  正在梦里跟叶子缠绵相会,手机响了,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号码不认识,实在是懒得接,今天星期六,应该不是公司打来的,还是让周公他老人家继续吧。

  铃声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我烦不胜烦,索性关机,反正会远转到留言信箱里的。?

 
 我拿着这两样东西,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我想叶子是真的走了。但是字里行间,叶子却始终没有说出她的意图和去向,若不是忆婷的留言,我恐怕此刻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叶子总是这样,欲言又止的,本想在这张纸上发现点线索,却越来越糊涂了。

  那么深那么重的记忆,她说抛就抛得下吗?オ

  从此每天下班之后我都要去叶子和小云家溜达一圈儿,连周末也没有放过。我像一个苦行僧,每天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一片一片收拾着记忆。

  连续六天之后,兰苑国际公寓的保安已经认识我了,他们说:“好像业主出门了吧,先生您也别这么跑了,要是方便的话,您留个字条儿或者电话什么的,等我们见到业主跟他说一下,放在邮箱里也行。”

  我点头称谢。

  又过去了十多天,叶子依旧没有一点消息,我给耿直打过两次电话,想让他问一问远在美国的雪儿,可一次他在开会,接了一下就挂了,另一次他没有开机。

  雪儿那么远,怕是叶子也没有联络过她吧?再说她那么倔强独立的一个人,连忆婷都不知道我跟她那天所发生的事,雪儿恐怕就更不会知道了。

  我只能依然执著地去兰苑,找小云成为了一项艰巨而必不可少的每日程序,后来连保安都开始躲我了。

  忽然之间,像是她们都商量好了似的从这个地球上集体蒸发了,之前却没有一点征兆。

 
  说句傻话,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认识叶子的那天晚上没有带烟,撞到小玉的那天晚上没有喝醉。

  那么,一切就简单了,叶子既不会在深夜里一次次惊恐地醒来,小玉也不必穿着肥大的号子服隔着玻璃让我打冷战。

  我不信命,我只相信因果报应。

  一切的根源,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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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飘渺如烟 (39)

一个周末,明知道叶子不会在,我还是去了她家门口,我坐在楼梯上抽烟,就想起了叶子那张被烟雾笼罩的精致迷人的脸。

  忽然身后开门声响,一回头,看到一个男人从叶子的家门里出来。我神经质地一下子从楼梯上弹跳起来。

  我说:“你是谁?”

  那个40多岁的男人也上下打量着我,皱着眉头说:“你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

  “嘿,我说哥们儿,这是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儿?”那人说着要下楼,被我一把拽住。

  “嘛呀?你丫找抽啊?”他眼睛一瞪,挑衅地看着我。

  “你家?怎么是你家?叶玲珑不是住这儿吗?”我的眼睛已经快冒出火来了。

  “咳……我说呢,”那人一笑,脸上肌肉就松下来,“找那女孩吧?早搬了,都搬了半个来月了,我是房东……”

  我一拳打在墙上!

  房东吓了一跳,说:“兄弟,你没事儿吧?”

  我说:“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别,我得走了,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啊……这房子还得往外租呢。”

  “大哥,您开一下门就行,要不我隔了防盗门看,我是叶玲珑以前的男朋友,她没跟我说就走了,我想看一眼我们以前的家。”我央求道。

  房东犹豫了一下,“得,你站门口吧,别进去了好吧?反正这光天化日的……”说着打开了门。

  家具、电器还是那些,我似乎还能闻到叶子如兰的气息,看到她扭着轻盈的腰肢走来走去。

  ツ翘煳也恢道怎样回了家,我只知道把身子放倒在床上的同时,悲伤哽住了喉咙。ト绻你在夜里看到一个男人默默流泪,那他多半是感觉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比如我,比如爱情。

  “海涛,我是为你好,也是为我自己好,总之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必把彼此都弄得那么累?搞不好最后两败俱伤!”

  “陋质何堪受殷勤?!”

  “我不是一块美玉,我是被人摔了无数次的破石头,我配不上你!”

  ———这都是叶子以前对我说的话,此刻却像千斤巨石一样压在心上。

  那一夜,叶子、小玉、肖琳三个女人鬼魅般纠缠辗转在我梦里,我头疼欲裂。オ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明显得沉默起来,我疯狂地工作着,几乎用尽所有的精力,王总对我的工作精神和业绩很赏识,他总在会议上表扬我,说年轻人嘛,就得有李海涛的这种干劲儿。

  由于北京市场从东到西分布很广,公司配给了我一辆桑塔纳。

  肖琳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我就想起那两张印着蓝字的电影票。ヒ蹲拥恼掌放在办公桌上,对我灿烂地笑着。我没有精力留给肖琳,除了工作,剩下的一点点精力都留给了兰苑公寓的可视对讲门铃。バ≡剖窍衷谖┮坏耐黄瓶诹恕*

  我找过兰苑公寓的物业,他们只是耸了耸肩膀,说:“先生,对不起,业主没有义务告诉我们行踪,我们无能为力。”

  莫非小云也跟叶子一起去了新加坡?我百思不得其解。オ

  一个星期天,我中午起了床,草草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出门,肖琳打来了电话:“海涛,是我,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我有事找你。”

  “哦,肖琳,什么事儿啊,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不好说,真的有事求你,你晚上能来我家里一趟吗?”

  “哦……很重要吗?”

  “是啊,上次你不是送我到过楼下吗?还记得吧?三门201,我等你。”不等我回话,肖琳就挂了。

  出门的时候,我老妈跟在我身后说:“儿子啊,晚上在家吃吧,今天你生日,你姐晚上也来。”

  生日?哦,11月28号了?还真是忘了。这么说我今天27岁了?这么说叶子已经走了一个月零九天了?

  想到这个名字,心就紧缩成团,又像是被谁踩了一脚,生疼生疼的。疼得自己要紧咬牙关才能挺过去。

  “不用了,妈,我约了人,今天不回来吃了,也别让我姐买蛋糕了,没人吃浪费。”说完我下了楼。

  小云家还是没人,这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必要程序,可惜这程序老是启动不起来。

  下午我开着车去找了一趟耿直。

  耿直在远郊一个度假村跟朋友玩牌,我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等有人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把他拽到一边。

  听完我的话之后耿直摇了摇头,说:“雪儿没提过这事儿,自从她到了美国,一般都是主动打回来给家里啊给朋友啊什么的,叶子应该没有她的电话,那临走前就不可能联系上她。叶子的手机你不是也打了,一直没开机对不对?那么她们可能就失去联系了。这样吧,我晚上跟雪儿打个电话,她那边现在差不多是半夜呢。万一她有叶子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老弟,别着急,女人嘛,发顿火出了气就回来了……”

  可是,发了一个月零九天的火怎么也该消了啊?オ

  从郊区赶回来已经八点了,我肚子饿得直叫,来到三门201跟前,刚想抬手去敲,门开了。

  肖琳精心修饰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等你好久,怎么才来?”

  我疲惫地一笑:“有点事儿,耽误了。”

  客厅里摆着一桌子菜,还有一瓶红酒,背景音乐是轻柔的英文歌曲,也不知是谁唱的,歌手的嗓音独特而柔美,有点让人心醉。

  如果再来俩侍者,中餐换成西餐,这儿就有点高档酒店的意思了。

  “生日快乐!”她说。

  “你怎么知道?”说真的我很久没被感动过了。

  “员工登记表上都有嘛,你去洗个手就快来坐吧,我这人也不会做饭,在楼下叫了几个菜,不过这个茄子是我烧的,还有这个凉拌西红柿,海涛你别笑话就是了……”肖琳帮我拉开了椅子。

  我洗了手坐下来,先填了两口,问:“找我就是……”

  “也不纯粹吧,我觉得你最近心里有事儿,所以想找你聊聊,你看你现在每天都走得很晚,听说你女朋友出国了,还没回来吗?”

  “她度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看着桌上的红酒,忽然想它是不是只有4度?

  一想到这里就没了食欲,于是端起了酒杯,也没跟肖琳说话,自己先干了一杯。

  我敢肯定它不是4度的。

  英文歌循环了一遍,又循环了一遍。

  “如果我真的去美国,海涛,你……会想念我吗?”肖琳忽然主动提起了这个她曾一度回避的话题。

  “什么时候?”

  “我……只是假设。”

  “呵呵,朋友嘛,总会想的。”这话连大脑都没过,就随便溜了出来。

  “那么,我想知道,如果我不走,你会不会把我的照片放在你皮夹里?”肖琳放下手中的酒杯,酒给她的脸庞染上一层红晕,女人喝了酒会不会变得美丽?

  我忽然想起叶子那次过生日酒后的美态,还想起了那夜醉眼迷离的叶子问我的那句“为什么?”

  现在,该轮到我反问她“为什么”了,问她为什么杳无音信。

  见我发愣,肖琳就用手指轻碰了一下我的手,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暗示我,却又不露痕迹。

  “算了,一个蠢问题,不答也罢!明天还要上班,就别等十二点了,我们现在吹蜡烛吧!”

  肖琳把蛋糕摆上桌子,又点燃蜡烛,只留了一盏小灯,“先许个愿吧,海涛!”烛光映着肖琳玫瑰色的脸,恍如不真实的人生。

  除了让叶子回到我身边,我还能许什么愿呢?

  肖琳在我吹熄蜡烛之后第一秒钟,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生日快乐!”她略带大胆的举动让我有点吃惊,而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儿缠绕着我,我忽然发现这一切很是受用。

  如果我在这时候做点什么的话,估计肖琳会很顺从。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她现在就在抬头凝视着我,深情而专注,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她眼神里就满含着鼓励的意思。

  那一刻,在轻柔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下,我确实有点迷糊,人往往会遇到这种时候,诱惑无处不在。

  叶子曾用轻蔑的口气说:“男人?哼哼……”是啊,我承认诱惑,就像我承认我是一个男人,一个被心爱的女人抛弃的男人。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

  我一边踱到别的房间,一边接听了电话:“喂?”———我的声音有点抖。

  对方没有说话,我几乎闻到了电话那头叶子如兰的鼻息!

  “叶子……”我好像是用了全部的心力才吐出这个名字,待这两个字一出口,浑身顿时就没了力气。

  电话出现忙音。手机从耳边滑落,“啪”地掉到了地上。我就顺着墙蹲下来,用双手抱住头。

  肖琳走过来扶我,被我抬手制止了,我说:“别管我,让我静一会儿。”

  就这么蹲着,直到我的两条腿失去知觉。知觉算什么,我恐怕正在失去的,是我今生今世的爱人。

  那天晚上从肖琳家出来,27岁的我像个游魂一样站在寒风里,想让刺骨的寒风冰冻住我的痛彻心扉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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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钻石人间 (40)

我在第二天收到王总给的一个生日红包,并派我和销售部另一同事隔天出差前往重庆和广东地区。

  出差的前一天晚上我去了趟钻石人间。

  “给我一支烟”,叶子一年多以前就是在这儿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都没有变,除了看不见叶子迷人的身影;什么也都变了,除了我对叶子无尽的思念。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在我的面前站住,把小手袋往桌子上一放,媚眼如丝,问我:“先生,您寂寞吗?”

  我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她走开,思绪一转,又一把将她拽住,“你知道这儿有个叫叶子的吗?”

  “哦,听说过,她以前是名人啊,不过早就不干了,被人包了吧?先生你要找她啊?”

  看来她是不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我撇开那女孩起身离去,走出钻石人间的时候,心里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失去叶子了吗?

  第二天,我飞往成都,然后转往中山和深圳,回到北京后呆了没几天就又跟公司的人一起去上海开年度会议了。

  我对叶子的思念,太深也太多了。

  20世纪末的最后一个冬天,我肩膀上所背负的爱情像五指山一样沉重。

  对了,我就是那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孤零零的猴子。オ

  1999年12月22号,就算有一天我傻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也不会忘记飘雪的这一天。这一天,小云家的可视对讲终于有人接了。

  但绝对不是袁威那口纯正的北京口音。

  脑海里就浮现出戴着小金丝边儿眼镜的香港男人陈杨。

  我只是听说过这人,于是就不敢胡说八道,只是急急地说明了来意,那人说:“可是,小云不在。”

  “告诉我她去哪儿了?行吗?这两个月除了出差,我每天都来找小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能想的都想了,只有她能帮我找回叶子!”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说:“李先生,你上来说话吧。”

  电梯里,我出了一身冷汗,以至于敲开9A门的时候,那人惊诧地看了我一眼。

  我伸出了手,说:“李海涛,叶子的男朋友。”

  “你好,我叫陈杨。”他几乎跟我印象中没什么两样。

  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此番的意图,陈杨也不说话,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随后扶了一下眼镜,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看着他,我等着他说话。

  陈杨好像被我看得极不自在,就起身踱到阳台上,背着身说:“李先生你还是走吧,叶子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等小云回来让她说给你听吧。”

  直觉告诉我陈杨肯定知道真相,我顾不了许多,走到陈杨身后,说:“陈先生,您比我岁数大,我应该叫您一声大哥,想必您也知道爱一个人的痛苦,何况爱的这个人现在连音信都没有,甚至是死是活我都还不知道,您就当行行好,至少告诉我小云的去向吧?我到您这儿来回跑了两个月,您不忍心让我不明不白地跑一辈子吧?”

  陈杨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眼睛却躲了我的目光,“唉,不是啊,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事我要先问问小云才能答复你。要不,怕小云回来怪我。”

  “有什么不能说的?叶子她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求您了,您倒是松松口啊……”我腾一下就紧张起来。

  “不是不是,李……海涛是吧?你别误会,叶子没出什么事,她好好的,你千万别激动……”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新的恐慌又袭上心头:“那您为什么不肯说呢?一定出事儿了,一定出什么事儿了!叶子到底在哪儿?小云跟她在一块吗?”

  “是这样啊,叶子在新加坡很好,小云也在新加坡,她过去找叶子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过几天也就回来了,等她回来后我让她打电话给你,好吗?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放心,叶子没事。”

  “我今天还回得去吗?还睡得了吗?”我被陈杨的欲言又止折磨得快疯了,脑子顿时一懵,绕过陈杨,一把打开了阳台的窗户。

  “呼”,寒风携着雪花吹进来,迷了我的眼睛,窗台有半人多高,窗子也很窄,要想从这里挤着跳下去还真是有难度,但翻下去倒是有希望的。

  TMD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让人跳楼都跳不痛快!

  “陈大哥,我叫您大哥行吗?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吧,你要再不说,我就从这窗户翻下去!”我两手扒着窗台,怒目圆睁,青筋暴起,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瘦弱的陈杨一下慌了,双手死死拽住我的胳膊,说:“不要不要不要……你疯了?”

  “我是疯了,要你你不疯吗?”

  “你你你你先松手,别那么冲动。请坐回沙发上去,好不好?”

  “那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你这个人这么冲动,我告诉了你……唉,早知道这样不让你上来了,我是一片好心,你怎么……”

  看他还是不想说,我就把头从窗户伸了出去,同时身子往上一跃,整个人就担在窗户棱上。

  ァ拔乙叫保安了,你快下来!”陈杨紧紧地抱住我的腰,估计他汗都快下来了。

  “好,只要你告诉我一切,我什么都答应。我听完了就走,绝对不惹事!”

  “君子协定?”

  “君子协定!”

  “那你先坐回沙发上,喝口水平静一下。”

  我松了手,陈杨快速地关好窗子,拉好阳台门,见我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他又回身进了厨房。

  就听到厨房里一阵铁器的轻微碰撞声和柜门的关合声,想必是陈杨把菜刀啊什么的都藏起来了。

  他出来后又环顾了一下客厅,除了墙,应该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我了。

  其实不用担心,我不喜欢墙,太硬。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就选跳楼,起码能在生命的尽头飞翔一把。

  然后还有落地时悲壮的“啪嗒”一声,鲜红的血液涂满地面,整个世界就沉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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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钻石人间 (41)

陈杨拉过来一个脚凳,在对面坐下,我紧张地要命,支棱着耳朵等答案。

  他说:“你……喝口水吧!”

  我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等了半天,他居然还在慢慢腾腾地整理思路。这要在战争年代他老人家怎么也能当一特务吧?就凭我刚才以死相胁他都还不开口的那股劲儿。

  “嗯,小李啊,我就叫你小李吧,你看我们两个也刚刚认识,我也不了解你,叶子那边是发生了点事情,但是,从你的角度上来讲呢,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不然我呢也不好办……”

  “我知道我知道,陈大哥,我的亲哥,您就快说吧,我们不是有君子协定了吗?我保证不会激动,不会闹事,成吗?求你一口气就出来吧,别再折腾我了!”

  陈杨没再看我,运了半天气才悠悠地说:“叶子……她……结婚了!”

  “什么???”我“腾”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个人倾斜成45度,向陈杨逼近。

  陈杨极快地一跃而起,后退了一步,说:“你,你还好吧?”

  “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叶子她结婚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冲上去一把揪住陈杨的脖领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到底是何居心?叶子才走了两个多月,她不可能结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松手,松手啊,我们说好的嘛,你怎么这样激动?”陈杨尽量把脸向后仰着,以防止我的愤怒挤碎了他的金丝儿边眼镜。

  “说你为什么骗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以多少分贝吼出来这句话的,我只是听到了来自脑袋里嘈杂的声音。

  “我没有啊,小李,你先坐,我说的是实话。”

  “那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12月20号,前天,小云去新加坡就是给叶子做伴娘……”

  “你骗人!你根本就是骗人!!!”

  “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我知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不然小云回来你自己问她就好了,叶子要是留她过圣诞的话,那她最晚新年也会回来了。”

  晴天霹雳!陈杨一次次肯定的答复把我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的灵魂飞出了躯壳,飘浮在这个装潢华丽的客厅里,它在天花板上看着李海涛没有生命的肉体,沉默不语。灵魂就开始叹息了,起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来就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地横冲直撞,最后撞得伤痕累累,当它快要死去的时候,才疲倦地回到我的身体里。

  我带着奄奄一息的灵魂走出了陈杨的家门。

  陈杨在我身后说:“小李啊,都是男人,凡事想开一点,不要一时糊涂,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小云回来了我让她打电话给你还是你再来找她?她有你的电话吗?”オ

  好大的雪啊!我在漫天的飞雪中狂奔,想唤醒我那一息尚存的灵魂。グ和废蛱欤漆黑的夜里,雪花迎面扑来,在我脸上慢慢融化。“叶子!”我的呼喊被风吹散,被雪层层掩埋。

  在20世纪末北京最后的那场大雪里,我长跪不起,抱头痛哭。

  如果我的前女友远嫁新加坡曾带给我的伤痛是一盆水的话,那么如今我已经被叶子亲手扔进了大海。

  难道她不知道我不会游泳吗?

  记不清怎样回的家,也记不清怎样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我点燃一支香烟,看着它最后化为灰烬。

  祭奠我远去的爱情吧,从此从此,叶玲珑只成为了一个记忆,一个符号,一个我永远都不能碰触的伤痛ノ艺下那只表,打开窗户扔了下去。

  一分钟后我又狂奔下楼,在雪地里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摸索,当我摸到冰凉的表壳时,内心的痛苦又一次风暴般袭卷了我的全身,我浑身发抖,几欲昏倒。

  就这么歪坐在墙根儿底下,雪花轻轻地、轻轻地在我头上、身上堆积着,它们嬉笑着抚摸我的脸,说:“哈哈,这个人,疯了!下雪天总会有人疯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走回家门,往床上一倒,身心疲惫地睡着了。

  好冷啊!梦里我被叶子和小玉抬着丢进了一个冰窟窿,我不住地打着哆嗦,把身子缩成一团。

  我听到我妈说:“儿子啊,你怎么不脱衣服也不盖被子就睡了?也不怕冻着?”就有手脱我身上的大衣,“哎呀,小涛你怎么发烧了?老伴,老伴,快来帮忙!把药盒里的阿司匹林泡腾片一块拿过来!”

  父母合力帮我把大衣外衣脱掉,又盖上两床被子,我还是觉得冷,冷死了。

  我爸扶我起来喝了药,我周身疼痛,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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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钻石人间 (42)

一连三天,除了上厕所,我都躺在床上,饭也没吃过几口。虽然我在第二天上午就已经彻底退烧了。

  我老爸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假,然后就站在床前看了我一会儿。

  我妈在隔壁房间里哭了,还压低了声不敢让我听见,他们从来没有问过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

  我的胡子像野草一样疯长着,似乎一夜之间就长了半寸。

  绝望就像一把刀子,每天每夜都在不停地剜我的心脏。把我的心脏剜出来以后,又一笔一画地在上面刻上三个字———叶玲珑。

  就算我一连十九天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就算我曾经被别的女人诱惑过,但从来从来,我没有想过要离开她,倒是她说走就走,说嫁就嫁。

  我弄不清叶子的想法,短短两个月而已,到底是什么让她闪电一样决定了自己的终身?

  我的背叛?如果区区两张电影票也算是背叛的话。

  还是她内心的自卑?

  而娶她的那个男人又是谁?我跟她在一起八个月,虽然总有男人打电话来,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呀!

  也难说吧,毕竟我白天是上班的。

  看来,只有等小云回来才能得知真相了。但是,如果像陈杨说的,小云一个多星期前才去新加坡找叶子的话,那么之前为什么我一直没能找到她呢?

  ……?……?……?

  每天躺在床上,我都一遍一遍给自己制造着问题,我也知道,不论自己怎样去解答,叶子都已经离开了我。

  如果不是第三天下午肖琳的出现,有可能我一辈子都躺在床上了。

  躺着有什么不好?可以腐烂,等我把心都烂光了,就什么也不会想了。オ

  这是20世纪末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六天之后,千禧年的钟声将响彻整个地球。

  下午,我听到我妈开门说话的声音:“哦,你是?”

  “阿姨,您好,我叫肖琳,是海涛的同事,听说他生病了,我代表公司来看看他。”

  “哦,好好……来,快请进,正好,你来劝劝小涛吧,他……”我妈把声音放低了,想必是说我这两天的情况。

  我把头转过去,装睡。

  我闻到了肖琳身上的香水味。她在床边坐了很久,一动也不动。

  最后我撑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我转过脸坐起来,肖琳本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听到动静马上抬头看我,想是我蓬头垢面的不雅形象吓着了她,她一怔,眼睛里立刻就汪了两汪水。女人怎么都这样?屁大点事儿眼圈儿就发红?

  她说:“海涛,你还好吧?”

  “还活着。”我一边有气无力地回答,一边下了地,向卫生间走去。

  镜子里的我跟三天以前判若两人。且不说这张胡子拉碴的脸,单是憔悴不堪的模样就先吓了自己一跳。

  要是这个样子出门,套上件破毛衣什么的,再往地铁口一坐,说不定就有人往我面前扔五毛一块的零钱了。オ

  肖琳坐在那儿等我,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小女人样。

  “你没事吧?海涛?什么病呀?怎么……”说着她就站起来摸我的额头,然后又摸自己的额头,“怎么比我的还凉?”

  我浑身没劲儿,又躺回到床上。哼,有劲儿就邪了,这三天以来我几乎水米未粘牙。

  肖琳说:“海涛,我去美国的签证办妥了。”

  “噢?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想过完春节,等把这边的一些事情处理好吧。”

  哈哈,下完了大雪又是霜冻,今年的冬天不同凡响啊!虽然我清楚自己并不爱肖琳,但是这时候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有点雪上加霜的意思。

  “海涛,我们是朋友,告诉我你怎么了嘛!到底为了什么搞的这么憔悴?如果是痛苦的话,

  那说给朋友听起码可以分掉一半。”

  我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我妈把饭菜端进房间,肖琳接过来准备喂我吃,我看她一眼,自己伸手接过了饭菜。

  我只勉强吃了一点,但饭一下肚,人就有了底气,觉得舒服多了。

  肖琳说:“今天是圣诞节,又是周末,你有兴趣出去走走吗?我看得出来你得的是心病,也许出去走走就会好一点呢?这个世纪最后一个圣诞节了,你想躺在床上错过吗?”

  圣诞节?耶稣诞生的日子,我却像个死尸一样摊在床上。

  肖琳见我没有表情,低了头继续说:“海涛,有些话我想还是说出来的好,要不然以后……以后我出了国就没机会跟你说了。你到公司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对吧?记得坐电梯吧?我拿了一大堆文件什么的,你还要帮我,以前学过一个词叫……叫‘一见钟情’,可惜我在出了电梯后才明白这个词语的含义。从小我家里管得严,上了大学又觉得不久要出国,所以一直我都……我都没有交过真正的男朋友。谁成想出国签证一直卡着,我才到了云海公司,本来只是通过云海了解一下社会,却遇上了你。从小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家庭环境又不错,可能这养成了我要强的个性,碰上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争,一定要抢,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她真的很美,我看见她的时候就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但我以为,我总有地方能比过她。所以……可是从我们那次看完电影到现在,半年多过去了,你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过,还有上次你过生日在我家……唉,不过从这件事上看得出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值得去爱,我这次认输,我……选择放弃,还是去美国吧。”

  她一直低着头,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看过我。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ス了一会儿,她又说:“你这两天没来上班,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总觉得这一段日子以来你都不太对劲儿,每天都走得那么晚,跟疯了一样工作,好像故意要麻痹自己似的。我社会经验不多,但我并不笨,你心里有事儿。海涛,就算我们不能成为……成为恋人,那你也可以把我当成知己呀!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振作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肖琳的头更低了,末了居然有一串泪珠滚下来,洒到她的手背上。

  我拍拍她的手背,说:“知道了,谢谢。”

  我一张嘴,肖琳第二串泪珠就洒了下来。

  我不再说话,再说她还会哭的,女人就是女人,我还是去洗把脸吧。

  肖琳临走前问我:“你星期一能去上班吗?”

  “不知道,也许吧,你呢,什么时候辞职?”

  “春节以前吧。年底太忙,王总一直对我不错,我还没提呢。”

  我没送她,我听见老妈在关门的时候说:“姑娘,谢谢你啊,要不小涛连床都不下呢,你一定要常来啊!”

  一个走了,又一个走了,叶子、小玉、肖琳这三个女人在把我折磨的体无完肤之后,心安理得地弃我而去。

  纵然我有天大的错误,总也要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吧?

  叶子,你给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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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新千年的钟声 (43)

据说叶子在结婚那天美若天仙,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在心里羡慕着年届60岁的老船王。老船王荡漾着满脸的幸福,悄悄在她耳边说:“DARLING,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抉择。”

  ……

  小云后来说了什么我不知道,重要的是:叶子已嫁他人。而曾经所有的过往,所有的爱恋,顷刻被事实撕的粉碎。我看到了那些飘飘扬扬的碎片洒了我一头一脸。

  我起身离去,小云说:“叶子让我告诉你……忘了她。”

  我转过头去看小云:“就像忘了我的名字一样?”オ

  千禧年钟声敲响的前五分钟,我喷着一嘴酒气,像个疯子一样敲响了肖琳的家门。

  穿着睡衣睡裤的肖琳来不及换衣服,赶紧把醉醺醺的我扶进来,转身去拿了一条湿毛巾。

  电视里歌舞欢腾,人声鼎沸,节目主持人激动地说:“千年等一回,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来迎接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吧!”

  肖琳说:“海涛,你怎么这么晚会来?你不是从来不喝酒吗?出什么事了?”

  “她结婚了。”话一出口,心里的委屈如同洪水决堤,我想我当时的脸一定扭曲得很难看,像被什么碾过一样。

  新千年的钟声敲响了。

  一下又一下。

  数到第十二下的时候,肖琳关了电视。

  “你看,”她说,“新千年都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吗?既然不能挽回,那为什么还抓住不放呢?”

  然后肖琳递给我一面镜子,“海涛,你看看你,哪里还像个男人?不要再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了好吗?我相信你,振作起来,把该忘得都忘了。”

  我抬起头,看着肖琳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就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女人,叶子也不会走,既然走了一个,那么,总得有人补上吧?

  突然发现,我的心理有点变态了。

  变态就变态吧,我需要理由来缓解我的情绪。

  于是,我站起来,一把搂过近在咫尺的肖琳。

  肖琳一怔,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我的嘴唇就压了上去,而我的一只手,已经穿过肖琳的睡衣摸到了她光滑的后背。

  肖琳在我怀里挣扎,她越挣扎我就越想把她扔到床上。

  很久以前的梦忽然在我脑海里浮现了出来,我欲火中烧,手就急躁起来,而我的舌头终于抵开了她紧闭的嘴唇,肖琳似乎被我融化了,她的舌尖上有一股清凉的甜味,有点像某个牌子的口香糖。

  我的手绕到肖琳的胸前,当我抚摸到她的乳房时,我听到肖琳轻微的呻吟声。紧接着她开始推我。

  我另一只搂着她腰肢的手就用了力气,然后我一弯腰,抱起肖琳走向卧室。

  肖琳说:“不,别……”

  靠!别什么别,TMD勾引老子那么长时间,一到真事儿就熊了?丫的装什么处女?

  我把肖琳扔到床上,用最快的速度褪去她身上每件衣服。

  肖琳的肌肉有点抽搐,她不再反抗,展现在我眼前的,是她真实却并不完美的身体:小肩、小胯、小胸脯,她整个人小小的,在床上缩成一团。

  我的手滑过她的胸,她的小腹……她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她的沉默激怒了我,我不再耐烦,粗暴地进入她,在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了肖琳牙齿的咬合声。

  “啊……”肖琳的声音在小小的卧室里回响着,酒精使我头昏,在这个新世纪到来的夜里,我看到了肖琳眼角的泪水。

  而我的泪水,却在心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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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新千年的钟声 (44)

我从睡梦中醒来,闻到了豆浆的特殊香味儿。

  昨夜的一切都在脑海里重现,不敢睁开眼,不想看到肖琳的酒窝儿。所有的阴差阳错,如何去面对?

  我的手在床单上下意识的摩挲,忽然指尖就有了异样的感觉,手下的那块床单,怎么摸着这么……

  我偷偷瞟了一眼。

  淡紫色的床单上,是一滩完全干透了的深色血迹。

  片刻之后,我明白了。

  说老实话,我这辈子还没碰上过处女,以前还在心里想过,TMD什么时候处女都成了珍惜动物了?

  我这人懒,其实开垦完了的荒地挺好的,一点都不费力气。

  我喊:“肖琳!”

  肖琳从厨房里出来,走近我说:“醒了?我刚才下去买了豆浆油饼,正给你热呢。你先去洗个脸吧,牙刷我给你准备好了,是新的。”

  我指了指床单,问:“真的?”

  肖琳低下了头,说:“放心,吃完早点你就可以走了,我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留你的。我是真心对你好,昨天晚上……如果那样能减轻你的痛苦的话,我愿意,我也不后悔。”

  然后她笑了,两个小酒窝里却盛满了无奈:“24岁的处女是不是很老了?”

  我抓过肖琳的手,紧紧捂在手心里,说:“春节跟我回家吧。”

  任何人都可以骂我混蛋,我只是知道,如果你失去了一样最珍贵的东西,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差不多的来代替,起码,可以减轻痛苦。

  我再也不想听到那个名字,再也不想想起她那张精致的脸。

  ———永远。オ

  春节肖琳没有回石家庄过年,她以我正式女朋友的身份拜见了我的父母,我父母当然高兴,早在上个世纪的圣诞节,文静秀气的肖琳就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

  我和肖琳开始了同居生活,虽然肖琳有时有那么一点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但是她对我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几乎所有的事她都依顺我,所以,我们从来都没有红过脸。

  感情在生活的细枝末节中变得浓郁起来。

  有时我也会想起她,想起那个远在天边的女人,一想就是万箭穿心地疼,我把她的照片压在我家的抽屉最底层,那块浪琴表也被我收起来了。

  我的皮夹里被肖琳换上了她的照片。

  春节过后,其中一个老总撤股,带走了几个他亲信的人,于是电子销售部总经理的位子就空了出来,最后王总拍了板,我平步青云。

  配车换成了帕萨特。

  在外人看来,我的事业和爱情稳定又让人称羡,肖琳没有再提出国的事,她的脸上每天都带着微笑,两个小酒窝越来越迷人了。

  是谁说的,恋爱中的女人最美?真是至理名言。

  这么长的日子,我似乎已经把她忘记了,我想,只要绝口不提,所有的痛苦和无奈,就会渐渐成为我内心最深最沉的古老秘密。

  一旦埋藏好了,就不要再去翻起。

  我祈祷,永远永远,都不要让我再梦到她美丽而妩媚的容颜。オ

  五一长假,我随肖琳回石家庄。

  他父亲性格豪爽,端了一大杯白酒跟我说:“你呀,打乱了我们老两口对宝贝女儿的全盘计划!你要是不好好对我女儿……”

  我说:“岂敢岂敢……”

  肖琳就红了脸跟父亲撒娇:“爸,你讨厌,别跟海涛喝酒,他会醉的!”

  老爷子爽朗一笑:“呵,这就心疼上了?醉了又怎么样?我的女婿怎么能不跟未来岳父喝一杯呢?”

  肖琳的母亲就夹了菜放在我碗里:“你就跟他喝一杯吧,要不然啊,他才不会放过你呢。”

  辛辣的白酒穿肠而过,我当着肖琳家里人的面儿宣布:我跟肖琳今年9月9号(取长久之意)登记,国庆节举办婚礼。

  2000年结婚多好啊,到时候跟哥们儿一说:“我新世纪开始那年结的婚!”

  ———牛X!生个孩子都是世纪老大。

  既然我深爱的女人已经弃我而去,那么娶哪个女人还有太大所谓吗?

  那天,我在肖琳家里吐得一塌糊涂。那个名字就在唇边,如果不是一次一次的用那些秽物堵着,我怕它迟早会溜出来。

  老爷子一个劲儿地说:“好好,不错,我女婿,实在!”

  从石家庄回来之后,我跟肖琳到处看房,最后我们在近郊买了一套公寓,并用我们的全部积蓄支付了首期款,其中,就有那张存折。

  我在拿出那张存折的时候脸就变了颜色,直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才恢复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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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新千年的钟声 (45)

这天下午,我去中关村办事,回来的路上手机响了,号码尾数是88,一看就是某个高档酒店的电话。

  “喂?”我说。

  “喂……”只一个字,所有的记忆顷刻苏醒,我的手开始轻微颤抖,干脆把车靠边儿。

  “喂?”我又说。

  “是我……”叶子的声音开始清澈起来,有泪水要从我眼眶中滚落,在这一刻,我才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去忘记,只要她的一声叹息,就可以使远去十万八千里的往事全都苏醒,更加清晰。

  我沉默了几秒钟,使自己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说:“哦?叶小姐?您不是在新加坡享受荣华富贵吗?怎么回北京了?”

  电话那头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她说:“我知道你恨我不辞而别,我只是……我只是想……”“什么只是不只是的,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又何必再来折磨我呢?”

  “海涛,我没有啊!晚上七点半我在XX酒店咖啡厅等你,好吗?”

  “对不起,叶小姐,我没时间……”我挂了电话。

  我趴在方向盘上,一任泪水纵横,不是为叶子,是为我自己。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居然会为一个声音而掉眼泪,枉费自己是个男人!

  所有的过往历历在目,清楚地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ノ夷闷鸬缁埃骸拔梗你好,转前台……前台,麻烦请转一下叶玲珑小姐的房间,好,谢谢。”

  然后我给肖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要跟客户谈事情,晚些时候才会回去。

  肖琳“哦”了一声,说:“别太晚了,我等你啊老公。”オ

  晚上七点半,我准时来到了那座装修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走进大堂的咖啡厅,我的眼睛迫不及待地搜索着,最后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

  我的心“怦怦”狂跳,我走到她对面,默默无语地看着她。

  叶子还是那么美丽,明眸皓齿,香腮似雪。正是五月天,她穿了一件玫红的丝质衬衣,衣摆松松打了个结,下面是一条同色的裙子,除了一块让人眼晕的满天星钻石手表,任何首饰都没戴。

  她的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烟雾迷幻地笼住她一张俏脸。

  我在她对面坐下,看着那块伯爵表阴阳怪气地说:“呵呵,阔太太呀,不可同日而语了啊。”

  叶子没有在意我的阴阳怪气,她近乎讨好地冲我笑了笑:“你还好吗?”

  “哼哼,我好不好,跟你没什么太大关系吧?”

  “海涛,我知道你的感受,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伤口上撒一把盐就叫看我了?”

  “我们能不能像朋友一样谈谈?”

  “事情都过去了,谈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你做你珠光宝气的阔太太,我做我不起眼的打工仔?”

  “海涛,对不起,如果我伤害了你……”

  “你岂止是伤害了我?你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不过,我现在很好,承蒙您关怀,我和肖琳今年国庆节要结婚了。”

  “好好好,恭喜恭喜……”叶子咬了咬嘴唇,脸上笑容极不自然,我无意瞟见了她白嫩的右胳膊上肉红色的伤疤,想来这是去年国庆节打碎玻璃留下的吧。

  这一眼,我对她的抱怨刹那化为乌有,我甚至想捧起她的手臂,在那些个伤疤上印上我的亲吻,但是这想法马上又灰飞烟灭,因为她腕上的钻石表闪耀着奢华的光芒,成功地刺痛了我的心脏。

  我说:“你这个虚荣的女人!”

  “什么?”叶子看着我。

  “我说的不对吗?你跟以前出去卖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零售一个批发而已!你这个虚、荣、的、女、人!”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一字一顿地咬出了这几个字。

  “你……李海涛,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来问你我寄给你的存折收到了吗?我想来给你密码!

  “呵,少TM来这套!给我密码?你要是真有那个心就会走之前来告诉我一声!想我就直说,你回来是不是因为那个60岁的老头子不行啊?非来找我干你?”

  “你……下流!”叶子一杯水泼过来,泼了我一头一脸。

  “哈哈……”我一边笑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都TM21世纪了,怎么还流行泼水这一招呢?叶玲珑,你就不能换招儿新鲜的?”

  服务员走过来,问:“先生小姐,您二位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忙,我们聊天呢!”我吊儿郎当地说。

  服务员就去看叶子,见她也没吱声,就说:“那请您二位谈话时小声一点好吗?不要打扰了别的客人。”

  叶子深深看了我一眼,闭着眼睛吐了一口气,起身离去。

  又一次把我折腾够了就走?!

  我拍了两百块钱在桌子上,算是付账,然后快步追上正进电梯的叶子。

  我用手挡住正在关合的电梯门,挤了进去。

  叶子在电梯里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清澈的眼睛要把我融化。

  我朝她逼近再逼近,直到把她逼到角落里,然后,我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坚决地吻了下去。

  叶子用脚踢我,尖尖的鞋跟戳疼了我的小腿,同时她推搡着我,而我的动作变得更为迫切,所有所有的思念如洪水猛兽席卷了我,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放纵奔流。

  叶子的身子越来越软,后来两只小手不由自主勾住了我的脖子。

  我们的舌尖缠绵而狂热地搅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她丰满的胸脯抵住了我,使人禁不住去抚摸。

  我扯开了她的丝质衬衣,有扣子滚落下来,碰到我的膝盖,最后落在地上。

  ……

  电梯门开了。

  若不是感觉背后芒针在刺,我还不会松开叶子,只怕自己一松手,她就像个美梦一样飞走了。

  两个保安站在电梯门口,一个用手挡着随时要关合的电梯门冲叶子问:“小姐,您没事吧?”

  叶子一惊,低头用手掩了衬衣,一边走出电梯一边说:“哦,没事,”她指了指身后的我,

  “我老公。”

  走出电梯门时她从小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到保安手里。

  我搂着叶子的小腰随她而去。オ

  身后房门一关,我就又一次抱住叶子。

  她回吻着我,一只手就去扯我脖子上的领带,而我的手已经灵活地解开了她纹胸上的小钩子。

  我亲吻着她,这个半年多来魂牵梦绕无数次的美丽女人,这个曾给了我无数欢笑和痛苦的美

  丽女人,这个此刻裸露着上半身的美丽女人……

  我把叶子放到床上,掀起了她的裙子……

  如丝缎般柔软光滑的肌肤刺激着我,我的手指游走着,如同多年漂泊的男人重回家乡,每一寸土地都不肯放过。

  手机忽然响了,我的脑海里闪现出肖琳的酒窝———但只有半秒钟,我一边吻着叶子的身体,一边把手机朝洗手间的大理石地面上扔了过去。

  铃声“嘎”然而止,不止就邪了,又不是钢铸的。

  那一夜,我们一次又一次做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我相信,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所有的人都只会说一句话———我爱你。包括我在内。

  所以在那一夜,我说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使自己欲火重燃。我愿意耗尽一切,只为能在这个晚上跟我深爱的女人两两相依。

  最后我疲倦地拥着我的爱人睡去。

  这一觉,睡得真好。连梦都没有。

  哪还会做梦?美梦里所有的一切,此时都在我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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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太阳哪是你能碰的? (46)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几点了,要不怎么是五星级酒店呢?瞧人家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不透一点光亮。

  伸手一摸,叶子不在身边。

  我喊了一声:“叶子!”

  没有人应声。

  于是我又喊:“叶子!!”

  一样。

  我拧开了床头的灯,然后再一一拧亮房间里所有的灯光。

  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映入眼帘,依稀让我记起了去年叶子的生日。我打开来,拿起了里面那只耳环,水滴型的钻石在灯光下灿烂晶莹,就像叶子的眼泪。

  果真是去年我送给叶子的生日礼物,但为什么只有一只呢?

  盒子下面压了两张纸,一张是酒店退房的押金条,还有一张信笺:

  海涛:

  当你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请再次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感谢你曾给了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感谢你曾给了我一片天空,好让我自由地来去。

  如果我深深地刺伤过你,请原谅,因为同时,我也伤害了我自己。如果你恨我,那就恨吧,总比爱我要好受一些吧?

  我信命,也许,一切一切都由上天安排好了。

  现在,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生活,昨日一见之后,你我尘缘了尽,从此从此,你和我,只是两条平行线,再没有交点。

  祝贺肖琳,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所见过的、最幸福的女人。

  ———叶子

  2000年5月18日草

  我苦笑了,昨夜的脉脉柔情尤在脑海,而我的叶子又一次从我面前消失无踪。

  这真的就是命么?月下老人的那条红线怎么就牵错了人?

  天下两两相爱的男女本来就少之又少,偏偏相爱了又不能在一起,是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拉开窗帘,五月的北京阳光灿烂,照耀着我的脸,我在阳光里望着远处的天,心里就有了抬手去抓太阳的渴望。

  我是个蠢货,我自己知道。也不怕灼伤了双手,烧烂了心。

  27年了,我居然要去学习做一件事,那就是———ト绾瓮记。オ

  走出酒店的时候,是中午一点半。

  浑身酸痛,于是就在心里跟自己打趣说这一夜的重体力活,其劳累程度快赶上工地里的民工老大哥了。

  我先去附近一家手机店买了个手机,刚把卡放进去,肖琳的电话就冲了进来,她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我在家里。”

  我给公司打了个电话,称自己下午要去海淀的市场看看,然后匆匆开车回家。在路上,我想着怎样去跟肖琳解释,但想来想去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天塌了有地,地陷了有火坑,就算是肖琳拿菜刀剁了我,我也认了。オ

  肖琳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已经哭了很久。

  我不敢正眼看她,一边解领带一边问:“怎么没去上班?”

  “你说呢?”肖琳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反问。

  “对不起,我……我昨天……”我紧挨着肖琳坐下,肖琳就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眼都不眨。

  サ降资亲鲈粜男椋我浑身犹如针扎,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肩膀。

  我们沉默着,沉默地听着钟表游走的声音———嘀哒、嘀哒……バち仗玖丝谄:“海涛,如果你不愿说,我知道怎么也不会让你开口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两个能走在一起,也不容易。我从来都没有逼过你,也不想给你造成任何任何的压力。我只想问你一句,婚,还结吗?”

  “结!”我点点头,“肖琳,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我既然在千禧年的第一天选择了你,那么,我会对我所作的一切负责。再过两个月你回石家庄去开证明吧。”

  “海涛,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好看着她。

  “你爱我吗?”

  “爱……”这个字说得含糊不清,说得我的心生疼生疼。

  对不起,肖琳,有时候爱情就像战争,总会有人牺牲。オ

  之后肖琳再也没问过那天的事,有时候我想她真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心里的愧疚一多,对待肖琳就呵护倍至了。

  肖琳被我养得珠圆玉润,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快要结婚的消息,提前的言语祝贺就收到了一大堆。

  什么才子佳人啊,郎才女貌啊,古老而朗朗上口的成语说得肖琳心花怒放,酒窝时刻准备醉死一片人。

  我们开始忙着为即来的婚姻布置新家、置办家具家电及琐碎的日用品,并去拍了一组昂贵的婚纱照。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梦里那张美若天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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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太阳哪是你能碰的? (47)

八月下旬,肖琳请了事假回石家庄开结婚证明。在她走的第三天中午,我接到了忆婷的电话。

  忆婷说:“李海涛你给我出来,我有事找你!”

  我问:“你在北京吗?”

  “废话!我不在北京给你打什么电话?”忆婷尖细的嗓音戳着我的耳膜,“下午三点半,我们三里屯77号见!”

  “晚一点吧,我下午约了人谈事。”

  “靠,我不是人吗?总之下午三点半,你不来就不是爷们儿!”

  嘿,这个小姑奶奶,总是这么夸张,不过看在她曾给我留了六个言的份儿上,我答应她不见不散。

  难不成又是为了……?我摇摇头,企图把那个名字从脑子里甩出去,她说得好,两条平行线,怎会有交点?

  那就是临走前说的那事儿?让我给她找个杀手把老白脸儿高蝉给宰了?

  真要是这样我可就得闪了,我的美丽人生不能毁在她手里吧?纵使她曾经给我留过六个留言。オ

  忆婷还是老样子,说来也怪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小姐,人家愣是保养得跟多少年前一样一样,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儿有脸蛋儿。

  忆婷穿了件领子开得低得不能再低的艳黄色小上衣,大半个胸脯就露在外面,乳沟可以夹住一支钢笔。

  我一直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把桌子上的布扯下一块来遮在她胸前。

  忆婷看见我之后就先白了我一眼,我心想这小娘儿真有意思,还没招她呢,怎么就先仇视上我了?

  我冲她一笑,问:“怎么着?姑奶奶找我有事儿?”

  “先让我消消气,看见你就一肚子气,我要是个男人,就一刀劈了你!那谁,服务员,给我来听冰可乐!”

  我跟她不过曾在一个屋檐下住过一段时间而已,又快一年没见面了,怎么就隔了那么老远招惹到她了呢?

  于是就窃笑不已,心想高蝉的罪过可也真大,愣是把忆婷的脑子整坏了。

  忆婷说:“你笑个屁!疯了X了,一会看你还笑得出来笑不出来!”ァ暗降资裁词露啊?你直说吧。”看她严肃的模样,我也不好意思再笑了。

  忆婷喝了一口可乐,然后又喝了一口。她喝完第三口,把杯子往桌子上一墩,开始讲了起来。不听则已,一听之下,我瞠目结舌,整个世界被疯狂颠覆……オ

  叶子嫁的那个新加坡男人ERIC是个身家了得的船王,早年间祖先从福建来南洋闯荡,置下一片家业,到了ERIC这代,更是繁华红火,有人说ERIC的钱能堆成山,话虽夸张了点儿,但空口无凭,实力为证。

  ERIC年届60,保养得体,一张脸就时时泛了红光,对公司的决策雷厉风行,但对叶子,当真是捧了宝贝一样,放在哪儿都怕化了。

  他的婚变遭到了亲朋好友的集体反对,但ERIC不愿让别人在他人生最后的有限岁月里支配自己的幸福,他为了叶子宁愿被发妻分掉一半财产,包括董事会的部分股权,同时,也失去了在一双儿女面前做父亲的全部威严。

  已各成家室的一双儿女的理由再简单不过,抛开亲情不说,单单是叶子的年龄就难以让人接受。

  ERIC一意孤行,正面说:“如果你们执意反对的话,我们只能断绝父子、父女关系了!”

  “有钱有什么用?你跟钱结婚的?咱家都快被人笑话死了!”母亲在说完这句话后“啪”地摔了电话。

  我妈身体不错呢,叶子心想,单凭摔电话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得出来。

  她真想跟家里人说:其实,我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嫁给另一个男人的。

  叶子在那一天哭成了个泪人,以至于ERIC回家后束手无措,用英语狂骂了一顿菲律宾女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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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太阳哪是你能碰的? (48)

五月中旬,叶子回青岛,中途在北京停留了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叶子得知了我跟肖琳的婚期,也在那个晚上,我们疯狂地做爱,像是要迎接世界末日的来临。

  第二天,她在疲惫的我尚未苏醒之前离开了酒店,临走之前,她把头埋进我身边的床单,把眼泪印干,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也许她心里所想的就像信中表示的一样,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相见。オ

  叶子返回新加坡一个多月之后,忽然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她偷偷买了早孕试纸检测,果真是两道红线。

  叶子去找忆婷,忆婷想也没想就回答:“回国打了。这还用问?”

  叶子就拿眼瞪她,说:“你这个人,也算是女人?他再小也是条性命,何况,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海涛了,这个孩子就算是他留给我的纪念吧。”

  “你这个傻X,简直疯了,ERIC要是知道了那不是他的孩子怎么办?除非你把事儿栽到老头子身上!”

  “我再想想办法吧。”叶子说着就出了门。

  据说那天叶子在海边坐了很久,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叶子就像一条来自深海的美人鱼。

  最后,叶子决定,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オ

  两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叶子晕倒在洗手间里。ERIC当时吓坏了,火速召来了自己的家庭医生。

  医生姓黄,已经做了ERIC 30年的家庭医生,两人在交往中已经成了朋友。

  黄医生仔细诊断完之后,就用忧郁的眼神看着ERIC,示意他借一步说话,ERIC顿觉大事不妙,紧张兮兮地跟黄医生出了房间。

  再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愠怒已经让ERIC涨红了脸,他劈头盖脸地问:“谁的?”

  “什么谁的?”叶子心虚地反问。

  “别装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问得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叶子皱了皱眉,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我是你太太,你说呢?”

  “我说?我说什么?15年前我就做了绝育手术!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叶子一惊,抬头看着ERIC,说:“可是我不知道!”

  “别说了!”ERIC从叶子的床边“腾”就站起来,“我说打掉就打掉,没有商量余地!”

  “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叶子杏眼圆睁,大声叫道。

  “那你……你会失去现在的一切,这些昂贵的珠宝首饰,所有的一切!”

  “我可以不要,不要这些锦衣玉食!我要做一回母亲!”叶子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收拾东西,ERIC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你要干什么?”

  “如果你执意让我杀掉这个孩子的话,我们只有离婚!”叶子一字一句,如同钢针钉进ERIC的心脏。

  “我们刚结婚半年多,你要离婚?我付出了那么多,你要离婚?”

  “我什么都不要,怎么来的怎么走,一分钱都不拿你的。我只要这个孩子!”叶子一边说一边匆匆收拾衣服,“我今天去忆婷那里住,我们先分开几天吧。”

  ERIC看着叶子收拾完东西,拎着一个小箱子走出房间,他快步跟在叶子身后,就在叶子走到楼梯口的时候,ERIC抬起脚来狠狠踹向叶子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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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温柔的黑色 (49)

叶子“啊”了一声,人就从楼梯上“咕咚咕咚”滚了下去,同时,箱子也脱了手,衣物就洒了一楼梯。

  叶子当时就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觉得天旋地转,一股热乎乎粘乎乎的液体从下身流了出来,她说:“孩子啊……”

  楼梯上的ERIC也惊呆了,他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叶子,冲着站在旁边束手无措的菲佣大叫:“Don't staer blankly, call an ambulance,right away!”

  ……

  我看着忆婷,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把大锤子,一下一下狠砸着我的心脏。我的叶子,我最爱的人,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么多的伤痛和磨难?

  老天爷啊,你于心何忍?

  要是去年十月,我在那十九天里给叶子打个电话,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简单多了?

  忆婷说:“你盯着我看个屁呀,说句话啊,我不管你什么时候结婚,反正这事儿因你而起,你要是敢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我,我就……”

  我一把拽住忆婷的手:“叶子在哪?走,带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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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温柔的黑色 (50)

我随忆婷来到了兰苑国际公寓9A。

  小云开的门,她一见我就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然后对我朝卧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就拉着忆婷出门了。

  原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了,可现在,我至爱的人就躺在那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沉睡中的叶子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容凡人碰触一下。

  她小小的耳垂上,戴了一只水滴型的钻石耳环,亲切而熟悉。

  我轻轻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以前一样。

  但愿时光就此停滞,这一刻,就是一生。

  叶子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楚是我,微微一怔,然后坐了起来,说:“给我一支烟。”

  我点燃了递给她,她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然后问我:“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说:“叶子……”

  “你走吧……”

  “为什么?”

  “我说过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叶子!忆婷都告诉我了,一切是因为我……”

  叶子没有接话,她起身下了床,我跟着她来到了客厅,她打开房门说:“李海涛,请你出去!”

  “为什么呀?给我个理由!”

  “我们不要打扰各自的生活了,好吗?我过得很好,我自己能处理好一切!”

  我“嘭”的一声推上门,一把把叶子搂在怀里,嘴里喃喃说道:“我不管了,你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

  叶子在我怀里哭了,她说:“老天啊,你帮帮我吧……”オ

  我在两天之内火速给叶子和忆婷租了房子,并匆匆添置了一些日用品,住在小云那儿也不妥,毕竟陈杨调回了北京。

  搬进去的当天,我问起了叶子去年远嫁新加坡的事情。

  叶子说:“我曾经一心想嫁给你,只是,当我看到那两张电影票的时候,我突然害怕地要死。肖琳我见过的,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优越和自信,我当时就觉得,完了完了,海涛终于要离开我了。这样一想,反而轻松了,既然是迟早的事,何不早早收场呢?你走了以后,我伤心了好久,心里就说:要是你三天之内回来,我就原谅你,可是三天很快凸去了,我又想:那就给你五天吧!然后五天也过去了,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我一次又一次修改日期,却一次又一次失望。一直到第十七天,我给你寄了信和存折,我想你看了以后肯定会明白,如果你想挽回的话,一定会联系我,就算我搬了家,打个电话总可以吧?可是,没有。走的那天,我用机场的电话打你手机,你却把手机转到留言信箱里了,我想罢了罢了,走吧走吧。”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到了新加坡,ERIC向我求婚,反正既然与你分了手,那嫁给谁都是一样的。所以……”?

  天啊,这么说来那个643*****的电话是她打的?

  “为什么你走的那天不用手机打呢?”

  “你一直都没来过电话,我只是想给自己留点儿面子。”

  我全身一下子没了力气,“叶子,我想告诉你———”我说,“第一,在那十九天里我没有一分钟不想你,但我是个男人,而且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想平时都把你给宠坏了,也许这次冷处理一下比较好,所以我就没给你电话,后来想打给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第二,你走之后我才接到那封快递,因为那天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第三,我一直在找你,我想小云后来也告诉你了吧?还有,最重要的,不管你相不相信,2000年之前,我连肖琳的手都没碰过一下,我发誓!”

  叶子闭上了眼睛,我听到她轻轻说:“天啊……”

  天啊,难道真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叶子递给我一支烟,问:“你信命吗?”

  “不信,我相信因果报应。”

  “那我们到底是谁做错了呢?”叶子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然后我轻轻把她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肖琳的电话就是这在个时候打进来的。

  “老公,”她在电话里小鸟一样的叫,“我的结婚证明啊什么的都开好了,明天就回去,中午十二点零七分到,你到火车站来接我吧!”

  叶子低了头,不再看我,确切地说,她什么也没看。

  说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叶子在我心里的地位,我不在乎叶子做没做过小姐,嫁没嫁过人,我只想这一辈子能跟我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我想说:叶子,嫁给我吧!

  但是,话只要一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实在不忍心去伤害肖琳,她始终没有做错过什么,我怎么能把痛苦强加在她的身上。

  可是,我的叶子……

  似乎,凡事有了选择的余地就变得复杂而令人苦恼。

  我们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忆婷推门进来。

  忆婷一进门就问:“李海涛,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有信儿了吗?”

  “什么事儿啊?”我一脸迷惑。

  “杀手的事儿啊!我今天给老白脸儿打电话了,TMD他居然扣我电话!我一定要宰了丫的!找不着杀手我就自己来!”忆婷的小脸由白变红,神经质地挥舞着双手。

  “你又来了,别那么冲动,一天到晚说要宰了人家,多大的仇啊,不就是个戒指嘛,不至于的,别让别人毁了你自己。”

  “不是戒不戒指,一想起这事儿来,我就我就……我TMD我……”忆婷的脸又变成白的,我看着她,总觉得忆婷已经半疯了。

  “行了行了,瞧你跟个疯子似的,”叶子拉了忆婷坐下,“你快回新加坡吧,反正这儿也没

  什么事儿了,海涛会照顾我的,我还报了电影学院的表演进修班,过几天就去上学了,你放心回去吧。”

  “哎呀呀呀呀……你真要去学表演啊?”忆婷大睁了双眼问。

  “是啊,我爸以前是省话的,我身上怎么也有点艺术细胞吧?再说,别的东西我也学不下去。”

  “嗯,有理,再说你个大美女不当明星太可惜了,支持!李海涛,你说呢?”

  “是啊是啊,我刚才还跟叶子说呢,她小时候就学了八年舞蹈,又唱了两年歌,不进影视圈儿发展是一大损失。”我笑着说。

  “哈,那我明天订回新加坡的机票?省得在这一呆就想起老白脸儿那个混蛋来!不过,李海涛,那事儿你还得替我想着点儿,不出这口气我TMD心里别扭!”

  那天晚上,我搂着叶子坐了一宿。谁都没有提到过肖琳,谁都没有提到过今后。只是那么相拥着,看着窗外。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叶子说:“海涛你看,太阳就快出来了。”

  “叶子,”我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我的眼睛,我说:“我爱你,我要娶你!但是,请给我时间去处理和肖琳的关系,她在这个事情中始终是个弱者,我不能、我也不想伤害到她。给我时间。”

  叶子拍拍我的脸说:“别傻了,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娶我,肖琳是个好女孩,别伤害她,都是女人,我知道心碎的痛苦,这也是我回来后不想见你的原因。你们婚期在即,不要更改了,相信我,我没有半点怨言,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地下情人。”

  我抱住她,想强忍住悲伤,却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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